桑桎站在病房外,看着盛远时握着南庭的手抵在额头,许久,久到他看不下去,转过身去。桑桎看出来,盛远时心里藏着爱,这爱,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戳破,破到让盛远时无力去面对五年前那场变故。那个时候的司徒南,破碎不堪,是自己一点一点把她缝补起来的,是自己陪着她走到了今时今日。他盛远时什么都没做,却拥有着司徒南最真挚的爱。
凭什么?!这不公平!太不公平!可这世间,公平的事情又有几桩?
桑桎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你答应过司徒南,你答应过司徒胜己,要为他们父女保守那个秘密,那个只有你和司徒南的小姨,你们四个人共同知晓的秘密。桑桎甚至用职业操守来告诫自己,那是你患者的隐私,除非她涉案,公安机关来问询,否则,你绝不能说。
桑桎努力平复自己,等他转过身来,看见病房里的盛远时在南庭掌心落下一吻,然后起身走出来,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听见他用低沉微哑地声音说:“谢谢。”
桑桎清楚,这声谢不是为小护士禁烟的事,而是为南庭。他有点不客气地说:“还不够。”
是啊,怎么够?可让他把南庭拱手相让,他做不到。于是,盛远时说:“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都可以,就她不行。”言语间,他抬眸注视桑桎,一字一顿,“这五年,怪我。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桑医生,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桑桎闻言,眼眸陡然犀利起来。
那犀利代表了不甘。盛远时毫不放松地与桑桎对视,“遇强则强,我不介意有个对手。”
自信到嚣张,才是他真正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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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桎把南庭从深度睡眠中唤醒时,她下意识环顾病房,触及他的目光,笑了,“没做梦。”
桑桎的神情也是愉悦的,他说:“知道。”
南庭伸着懒腰坐起来,“你一晚上没睡?”
桑桎状似随意地说:“总要切身体会下不睡的滋味。”
南庭纠正他,“我那是睡不着,不是不睡。”
桑桎像兄长似地微微嗔道,“从小到大,只会和我较真。”
南庭并不和他争辩,下床活动了下,“好像确实神清气爽了很多。”
“效果这么明显吗?”桑桎偏头看她,“脸色可撒不了谎。”然后点点头,“还不错。”
南庭得意地一挑眉。
桑桎把毛巾递给她,“先洗漱,然后吃早饭。”
结果南小姐竟然对早饭颇有微词,“怎么没点荤腥?”
她确实是个无肉不欢的女孩子,但是,“这个时候,你应该不太有胃口才正常。”
南庭其实是故意挑刺儿,闻言说:“和医生在一起,想捣个乱都不行。”
桑桎强调:“我不是一般的医生。”
南庭嘴里还嚼着小菜,含糊不清地说:“你是心理学家,没忘。”
关于她的不眠,桑桎说:“我要想一想怎么开始,你也想一想,要不要继续。”
南庭喝完最后一口粥,笃定地回答:“我想好了,治。”
她变了很多,唯独这股一旦认定,勇往直前的劲头还在。
但桑桎觉得有必要提醒她,“过程不会像昨晚那么舒服。”
南庭似乎有所准备,她说:“我知道。”
桑桎继续:“可能很痛苦。”
南庭对此很乐观,“在睡眠中治疗,总不会比开刀更疼。”
桑桎沉默了几秒,不得不说:“从精神层面讲,或许比开刀更疼。”
南庭不说话了。
桑桎注视她,“我确实对不眠这个案例很感兴趣,这是个世界性的课题,目前为止还没有科学的解释。但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帮我受苦。”
南庭却说,“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
她这样直言不讳,桑桎不免多考虑了些,“打算瞒着他?”
和抑郁不同,她这次遭遇的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身为心理学的权威,桑桎甚至没有办法确定治疗周期会有多长,至于治愈,更是全无把握,所以,他认为有必要提前和南庭沟通一下盛远时的问题,“一旦治疗开始,你是需要定时到我那去的。”
南庭垂眸,“我们走得不近,他应该不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