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酒已经空了好几坛,纳兰三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向。他轻轻地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仰起头来,他将整整一坛酒浇向自己使劲儿张开的大口。宛如一场大雨,将他的疲惫霎时冲掉。酒透过喉咙,侵入肺腑,辛辣无比,但这让他更加清醒。放下酒坛,他捡起地上的长剑,上面满是泥草和鲜血。
他目中无光的瞧着手中的剑,将口中的酒喷在长剑上,酒与血与泥草混合在一起,顺着锋刃,缓缓流淌。瞧着瞧着,纳兰三少突然就笑了,然后抬起手来,扯起自己华丽的衣衫,细细地开始擦拭起杀人的长剑。
等做完这一切,纳兰三少便起身收了长剑,在火光中向黑暗里走去。昏黄的火光打着他憔悴的身影,黯然无光。
追杀依旧还在,纳兰三少仍旧在逃亡,谁也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比拼没有结束。纳兰三少明白,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别人无权改变。
二、小镇
见到杨小东的时候,纳兰三少已经达到极限。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纳兰三少在心里对自己说:“明年的今天或许就是我的忌日了。”想着,心中无奈,面上便露出了少见的苦涩笑容,不似昔日处事不惊的神态。他看着远处的杨小东,只见他轻巧地倚在一株树上,悠闲地修着自己的指甲,——那神态是稳操胜券的胜利者才会有的面容。
杨小东眼也不抬,慢吞吞地说道:“你就杀人的纳兰三少?”或许是因为此时的纳兰三少过于狼狈不堪,又或是因为他是世家子弟,因而此时的杨小东竟有些不太相信他是个可以杀人的杀手。
纳兰三少优雅地理了理衣衫,笑着回道:“不错,正是在下。”
杨小东一听,登时跳起来,大声喊道:“你终于来了,怎么会这么慢呢?害得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言罢,他从树后取了一顿干柴,用燃煤点燃了。待火烧旺了,他又不知自何处取了一只鲜血淋淋的兔子,准备烤起来。看见纳兰三少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便头也不回的朝他摆了摆手:“把你手里的那柄破剑扔给我。”纳兰三少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蹲着的杨小东,犹豫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把剑抛了过去。杨小东接住剑,然后刺在兔子身上,架在火上烤起来。
纳兰三少远远捡了一处干净的草皮坐了下来,看着忙忙碌碌的身影,竟有了些困意。这时,杨小东蓦然兴奋的开口说道:“杨小东,我叫杨小东。”见纳兰三少没有反应,杨小东又提高了嗓音,大声道:“哎,纳兰三少,我说我是杀手杨小东,你听见没有啊?”纳兰三少慵懒地挣开双眼,随手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把玩,懒懒的道:“我知道。”
杨小东一听,登时又兴奋起来,道:“其实,我是来杀你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架子上的兔子,此刻早有肉香飘出。嗅到诱人的香气,纳兰三少腹中不免想起咕噜声。此时,纳兰三少方想起,其实自己早已有二日未进食,腹中早已无物。
沉默了良久,纳兰三少突然冒出一句。他有些惊讶地向杨小东询问道:“你真的是一个杀手么?”杨小东听后,回头白了一眼,继续烤着兔子,回了一句:“难道我不像?”纳兰三少盯着杨小东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信誓旦旦地道:“一点也不像。”
杨小东闻后,一只手使劲儿拍着自己额头,口中不住的重复道:“冤枉啊!冤枉啊!”待到他在转过脸来,面上已是黑一块白一块,全然一个小丑。纳兰三少不仅“嗤嗤”一声笑了起来。瞪了一眼纳兰三少,杨小东从身上取了匕首,割了一截兔子,抛给了纳兰三少,没好气地对他说道:“赶紧吃吧。”
纳兰三少接过兔肉,本想仍像个世家子一般,慢慢的吃。然而肚中太过于饥饿,最终还是放弃了矜持,狼吞虎咽地撕扯了起来。在纳兰三少吃的正欢时,杨小东突然说了一句:“我是快乐的人,所以我只杀快乐的人。”
咋听杨小东此语,纳兰三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理会,继续啃着手中的烤肉。杨小东却笑吟吟地瞧着纳兰三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艺。等到纳兰三少动作缓下来,杨小东才又慢吞吞道:“我不杀你,但你得跟我走。”
“为什么?”纳兰三少用袖口揩去嘴角的油渍,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