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倨傲的昂首,双目中透露出惊讶与不甘。他是如此的愤怒,他嚷着挣扎着,他希望清官的身份能够救自己。只是,纳兰三公子受众的长剑,从他左侧胸口拔出的时候,鲜血自伤口流出,染红了那把长剑,他肥胖的身躯便重重地摔倒在地。卢御史就在不甘中,睁着双目瘫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纳兰三公子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一定冰冷无比,目光寒彻。
地上的酒,已经空了好几坛,纳兰三公子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个逃命的人,竟然如此饮酒,或许没有人会想得到。
在此之前,纳兰三公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希望自己烂醉如泥。然而,现在的他想醉,却总是清醒着。泥封之后的酒香,会让他仿佛沉醉于温柔乡,但那只是他梦中的虚幻,犹如进入了幻境。
纳兰三公子轻轻拍开泥封,闻着酒香,仰起头来,将整整一坛酒浇向自己,使劲儿张着嘴,宛若一场大雨,将他的疲惫霎时冲刷掉。酒透过喉咙,侵入肺腑,辛辣无比,却让他越发清醒。放下酒坛,他捡起地上的长剑,上面满是泥草和鲜血。
大仇得报,纳兰三公子却未感觉到开心,并未有酣畅淋漓的快感,反而感觉到累了。他轻轻地躺在地上,望着夜空。
星星,零落的星辰。
夜色灰蒙,星光暗淡。
他就在这样的夜里,感受着寒意,忍受着倦意,时时刻刻绷紧神经,留意着那些无处不在的刺杀。
他目中无光,暗淡地瞧着手中的剑,将口中的酒喷在长剑上,酒与血与泥草混合在一起,顺着锋刃,缓缓流淌。瞧着瞧着,纳兰三公子突然就笑了,然后抬起手来,扯起自己华丽的衣衫,细细地开始擦拭起杀人的长剑。
等做完这一切,纳兰三公子便起身收了长剑,在火光中向黑暗里走去。火光打在他身上,映出憔悴的身影,黯然无光。
追杀依旧还在,纳兰三公子仍旧在逃亡,谁也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比拼没有结束。纳兰三公子明白,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别人无权改变。
☆、东来
4、东来
有些事情,总是会出乎人意料,有些转折,总是令你惊诧。
犹如,人在名声里,在高处待久了,就沉醉沉醉其中,就麻木了,然后迷失了自我,找不到下来的台阶,所以只能竭尽全力维持着待在高处,不至于跌落。只是,高处不胜寒,总归有让人受伤的时候。
纳兰三公子看见杨东来的时候,东方正泛起鱼白,旭日升起。杨东来坐在一株树下,一柄奇异的像剑却又似镰的兵器,插在身后的树干上,直没手柄。
杨东来不急不慢地喝着酒,手里握着一直烤熟的野鸡。即使他听见了纳兰三公子到来的声音,仍然没有停下来。
风雨欲来风满楼。而现在,是否要起风了?
纳兰三公子看着悠然自得的杨东来,无奈一笑,挑了一处较为干净的草地,倚着树干坐下。他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而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他安静地坐下,目光疲惫地看着又吃又喝的杨东来。
“你也饿了吧?”杨东来看着纳兰三公子坐下来,停下来,说道,“要不要吃点?”
杨东来将手里的酒和野鸡向纳兰三公子递了递,似乎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你为什么不在我最疲惫地时候动手杀我?”纳兰三公子抽出那柄剑,用衣袖擦拭着,非常疑惑地端详着杨东来 。
“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你,不是么?”杨东来嘻嘻一笑,却突然出手。只见一道光闪过,他手中的野鸡已经切成两半,而那柄怪异的似剑似镰的兵器又插在了原处,只转瞬间,行云流水般便完成。
“你难道不怕我吃饱了,然后逃走了?”纳兰三公子接过杨东来抛过来的半只野鸡和酒壶,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杨东来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微微一笑,洒脱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就只能怪我学艺不精,只好自认倒霉喽!”说完,杨东来半眯着眼,喝一口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东方太阳冉冉而起,树林里零星的阳光透过枝桠落在草地上,斑驳树影,似是一副写意山水画。树叶沙沙作响,纳兰三公子听的有些醉,自从逃亡开始,真再没有时间理会这美好的景致。纳兰三公子仰起头任凭风吹,凉飕飕的感觉传遍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有了几许欲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