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董佳的回忆,那天在国家大剧院,她问塞林格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塞林格只说恭喜你,实现梦想了,他话没说完就被董佳一把抱住。
女孩流着泪抱住他的肩膀:“我实现梦想了,你会为我高兴吗?”
“会有人替你高兴的。”
“为什么帮我?不要说你当我是朋友,我一点都不信……”
“我们不是朋友,”塞林格说,“如果是朋友,我应该想接着帮你,可我已经帮得很累了。”他拉开了她,“我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天被我错过的,化妆间外无声的场景,终于全都有了声音。
董佳落在地上的花束,塞林格又捡起来拿给了她,但她没有收下,既然那不是鲜红的玫瑰,她就要骨气地拒绝。让塞林格第一次无法向某个女孩成功地送出花,看他弯腰为自己捡起那束花,是她最后小小的尊严和无害的报复。
——
我回到负一层的酒吧,塞林格坐在吧台的高脚蹬上,看驻场男歌手在没什么人捧场的冷清酒吧里唱着一首英文歌,他看起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男歌手刚刚唱完,《戴棒球帽的26岁小伙儿》和《兰斯洛特》忽然同时响起来。
塞林格扭头看过来,他没接电话,反而打量我,但似乎很快接受了我违反约定回来的事实,只是问:“我的风衣呢?”
棒球帽的副歌还在循环着,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阻止他去接那个电话,那如果不是许章哥打的,就该是暴躁的石头哥打来的了。
塞林格接了电话,而我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石头哥,也不知道他第一个打给我而不是塞林格,算不算走运。
“迟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手机一接通石头哥就咆哮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你还帮他瞒着,我告诉你我就……我他妈真要揍你了!”
“对不起,石头哥,”我说,“但你相信他,他没做让你失望的事。”
“我不知道,你俩我谁都不信!你们最好马上回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被石头哥砸掉电话时,塞林格还在通话中,他接到的自然是许章哥的电话。
他面朝吧台,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那缓缓沉下去,仿佛负重般绷弯的背影,想必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挂了电话,另一个来电就立刻响起来,他摁了关机,起身道:
“你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吗?”
我把在停车场接到董佳电话的事转告了他:“……她让我向你转达歉意,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
酒吧里客人寥寥无几,却已经有刷手机的人偷偷往这边看来,连酒保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刻意的回避。
“所以现在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吗?”
塞林格环顾四周,好像站在一个四面楚歌的包围圈里,很平静地笑了笑。
“许章哥说什么了吗?”我问。
“让我别发声,他来解决。”他沉了口气,摇摇头,“我真的不想欠他,但他快变成这世界上我欠得第二多的人了。”
这次事件必定不是偶然,恶意爆料的人多半是之前被封掉还不甘心的唐氏八卦,塞林格似乎天生有着吸引异性粉丝和人间疯子的体质,但如果是唐氏的话,上一次闹那么大,到头来也还是摆平了,也许这次事情也没那么糟。
我这么说的时候,塞林格却摇头道:“这次不一样。”他走到沙发区坐下,手机扔在茶几上,“这次没人会摆平。”
“总之,我们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我说。也不能一直在会所里待着,天亮后记者会来更多的。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塞林格问。
我说记者来了挺多的,但是我有个办法。
他抬头看我。
“林赛哥,你和这里的经理熟吗?”
——
我们耐心待在负一楼的酒吧里,最后连驻唱歌手都收班回家了。
可能是还没休息好,我感觉有点困了,身上还隐隐发热,口干舌燥的,只能一直喝水。
“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吧,到时间我叫你。”塞林格说。
我说你呢。
“现在就是有人在我耳边唱催眠曲我也睡不着吧。”说着笑了一下,靠在沙发上抽了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