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骚动_作者:drsolo(37)

2018-01-05 drsolo

  回到家接到张姐的电话,那张乐谱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担心塞林格丢了乐谱,还是遗憾没能看到这首歌真正的结尾。

  花了一个晚上,我将所有编曲默了出来,塞林格留了一半的乐谱,对我来说,吸引力就像哥德巴赫猜想之于全天下的数学家,像断臂维纳斯之于全天下的艺术家,你就是忍不住想辣手摧花看看。

  开了电脑和键盘合成器,边写边弹,循着贝斯的轨迹,填好了鼓点,写好了吉他,装饰上电音,因为原曲的声部丰富而饱满,所以每一条旋律线都能写得酣畅淋漓。当混录好的曲子从音箱中完整地流出,不知不觉天都已经亮了。

  这是好几个月以来写完的第一首曲子,虽然是塞林格的歌,同样让我倍受鼓舞。我不知道填完的部分和他的初衷相差多远,但那仿佛已经不重要了。

  拉开窗帘,太阳在两栋摩天大楼的缝隙中升起,像点燃的篝火。

  Bonfire。

  我默念着这个词,它像是影片开头的片名,如一抹流沙般被写进我的脑海里,风随时会带走它的印记,我必须抓紧时间。

  回头翻出背包里记录灵感的本子,我现在一点都不困,这是一个很棒的歌名,是本子里某一段灵感在呼唤,也是漫长极夜后的日出。

  ——

  我又开始写歌,因为再也没办法自己唱了,所以用弦乐替代了人声,租不起录音室,尽管吉他和贝斯我都能弹,还是只能用键盘合成编曲,但也聊胜于无了,上传到网站,几个月的沉寂,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期待。

  这天要去玛莎拉蒂的门店取那辆SUV,我先去给张姐开了门,拿了车钥匙就走了,路上却接到张姐的电话,她在那边急得不得了,说让我赶快回去,我问了几遍她都没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赶回塞林格家,张姐给我开了门。

  “怎么了?”我见她脸色差极了。

  “小南怎么办啊,我进来的时候客厅也没开灯,我就想把窗帘拉开,也没注意看,结果就……”

  她回头看向客厅,沙发上放着一把白色的电贝斯,我好像猜到了什么,走过去,心一下就沉下来,正是那把我弹过的白色贝斯。

  “这吉他就放在钢琴上,我走过去拉窗帘的时候没注意,一转身就把它碰地上了,这怎么办啊?”

  我拿起贝斯看了看,状况比我预料的糟,琴板脱漆还是小事,琴头都有一处裂开了,说明琴头有变形,肯定会影响音准和音色。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都有点蒙了,它以前的音色多美啊……

  “小南,你说话啊,别这个表情啊,你看能不能修修?”

  我知道张姐也不是故意的,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这不让专业人士来没法修,专业人士也未必修得好。”

  “那怎么办,这琴很贵吧?”

  这把琴不是Fender的大众款,琴身上有激光的塞林格名字,肯定是量身定做的,让张姐赔她肯定赔不起,我一下也没辙了。

  我让张姐先回去,这事我和塞林格说,让张姐在这儿她除了哭哭啼啼也没有用,塞林格得更糟心了。

  张姐惴惴不安地离开了,我就这么一个人抱着贝斯站在客厅,光滑的白色琴身上倒映出我表情严峻的脸,我知道不用插电尝试,这把琴也已经“严重病变”,不可逆转了。

  到下午两点半终于听见塞林格房间的动静,我等着他洗漱完下了楼,他看见我时有点意外。

  “你还没走?”

  我就把贝斯的事和他说了。

  塞林格果然露出了好像人家拆了他房子的表情,他拿起贝斯看了又看,这么大一间公寓突然就变得极度安静。

  我问他:“不知道送回Fender能不能修?如果你要送修的话,我这就帮你联系。”

  “这没法修,修回来也不是以前那把了。”他把贝斯放下,“命该如此。”

  我也知道这很难修复,但没想到他直接就放弃了,似乎在那几分钟的安静中,他已经完全消化了这个噩耗。我突然想,如果是石头哥,一定不会如此平静地接受,怎么也要死马当活马医一下,但塞林格不会那样,他好像天生善于接受悲剧,从不做徒劳的挣扎,所以所有悲剧在他这里都像弹不响的音符。

  我说:“张姐让我问这琴多少钱,我没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