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昭远被她的语气逗乐,笑得人畜无害:“是是,只小三岁。”
却完全是戏谑的口气,其实还拿她当个小孩子。
两人又往前闲逛。
南京是真正有着厚重历史的古都之一,夫子庙地区的江南贡院曾是中国最大的科举考场。
沿街的一泥一砖都像被故事涂上古旧的颜色,以等待或者说守候的姿态沉在原地。
谈昭远带她去后来修缮的旧址处参观。
除了管理员一个保安大叔,没有旁人,一间间屋子里的玻璃橱窗中陈列着曾经的考生答卷,还有皇帝的朱批。
谈昭远在她身后说:“近几年游客多了,有不少文献和珍藏都被收了起来。”
“为什么要收起来,越是珍藏,不就越能吸引外人?”
“就是因为太珍贵了,担心展示出来会有所损坏,招致不必要的觊觎。”
江柔点头表示理解,顺口道:“也对,好东西要藏起来才保存得久。”
说话的人与听者都无心,言语常常只作装点,像沿途青石板上茵茵苔痕。
转眼到了午餐时间。
谈昭远带江柔下馆子,选的是整条街景观最好的餐馆。
他熟门熟路,带着她去二楼独立的包间,点的全是店里招牌特色菜。江柔瞥见价格,一条鱼就要198,七七八八点了几个招牌菜,算下来人均快三百。
主菜上得很快,跟着菜品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位表演苏州评弹的女人。上手持三弦,下手抱琵琶,民间传奇在吴侬软语间娓娓道来。
谈昭远说:“这馆子老板是苏州人,最好这个。”
江柔点头。
其实她听不懂吴语,也插不上话,好在还能专心吃菜。
鱼是江里打捞的野生刀鱼,清蒸,辅以豉汁。鲜香可口,肉质细嫩又不过分腻味。
谈昭远看她小猫崽似的,吃得津津有味,更觉得她乖巧。
便说:“清明前的刀鱼更鲜,而且刺软。明年咱们再来,提前让老板留几尾好的。”
“谢谢昭远哥。”
没一会儿,菜都上齐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没什么可说的倒也尴尬,江柔主动提起话头:“昨天,明恺哥为什么挨打?”
谈昭远面色微僵。
“其实也没什么,逃课被发现了。李叔叔性子急,阿恺又是个拧脾气,两个人一点就着。”
逃课?是有什么重要的约会吗,怪不得李明恺这几天托她的福得来的“假期”,半点不肯浪费,把自己丢给谈昭远后马上就跑个没影。
他这遮遮掩掩的语气,显然是还有内情不肯告诉自己,江柔识趣地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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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恺的“约会”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这些日子,谈昭远几乎带江柔逛遍了南京城。
她没有半点自己的主意,问到什么都笑嘻嘻地说好。
要不要去总统府、明孝陵?
好啊明恺哥。
我让阿远陪你,我今天还有点事。
嗯好,你去忙你的吧,注意安全。
早餐吃生煎包子好不好?
好啊沈姨。
豆浆怎么样?
都可以的。沈姨,那么早去准备早餐辛苦了。
……
沈姨是看着大院里几个小辈长大的,从没见过哪个像江柔这样的懂事讨喜。逮到机会就要在李明恺和李卫平跟前夸。
又是一天,打着带江柔去红山森林动物园的幌子,李明恺再次把江柔托付给谈昭远。
这回连谈昭远都觉得过意不去,主动出卖李明恺:“告诉你吧,阿恺是跟姑娘约会去了。”
江柔其实能猜到一二。
本来嘛,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还能有其它的重要事情么。
“那个姑娘是阿恺的师姐,两个人一起玩花式调酒,认识快两年了。李伯一向不允许阿恺玩这些东西,说是玩物丧志,所以看得很严,阿恺都是偷着去的。你可别告诉李伯啊。”
“嗯。”
江柔其实真的觉得无所谓,并不在意是谁陪,不过谈昭远既然想要解释,听一听倒也无妨。
那天天气好,拿了门票进检票口,一想到一会儿能看动物,江柔的心情还挺不错。
可她这个沉默乖顺的样子落在心虚的谈昭远眼里,就变成了默默承受着被人遗弃的委屈。她嘴角露出微笑的样子,变成了强颜欢笑故作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