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九暖阳_作者:花曳(137)

2019-01-21 花曳

  “方坤!”陈靖东又狼狈又无奈:“你不能去机场!”

  “为什么不能?”少年满不在乎的表情,单手撑着腰,另一只手去拿衬衫:“我体力好得很,你可别小瞧我!”

  “我哪敢小瞧你?”陈靖东坐到床边,几乎低声下气求他了:“昨晚是我混账,不是你体力不好。方坤你都说了,咱俩要好好走一辈子,这样的小分别你犯得着非要去吗?”

  抿了抿唇,男人又用拇指蹭了蹭少年的下颌线,耳根子发烫:“我会回来守着你,以后赶都赶不走。一起到老,不离不弃。”

  陈靖东下了楼,迎面是深秋初冬阴寒的低温和毛细的小雨,打在脸上冰凉却很舒服。

  紧了紧肩上的背包,深吸一口气徐徐呼出,那些空气中的水汽树叶的味道甚至土腥气,都有了清新怡人的新标签。

  大步往小区门口走,网约车刚好打电话过来。

  说了自己的定位挂电话,陈靖东忍不住回头,目光准确的捕捉到窗口那个几乎探出来的身影。

  就像曾经在R市,隐在窗帘后不肯离开的倔强少年,目送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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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点依依惜别浓情蜜意很快被年底的分别情绪打散了。

  对于部队来说,每年的年底无疑是个悲伤的时刻。那些铁骨铮铮的爷们儿,训练场上演习场上救灾现场,个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眼下分别之际,只剩下舍命相敬的干杯和掏心挖肺的嚎啕大哭。

  谁的年少不张狂,可是谁的青春又会不散场。

  部队每天早晨和傍晚的广播里,轮番播放着依依惜别的送战友等军歌,离愁别绪笼罩在头顶始终雾霭沉沉的天气里,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最后那一天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了。

  部队的大门口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个昂扬男儿胸带大红花,在门口拉着红艳艳的“光荣退伍”横幅下,深深拥抱着彼此哭成一团。

  雷大胆混不吝的一开始还拿着手机开着摄像头追着陈靖东拍,后来实在拍不下去了,尤其在摘肩章敬礼告别的时候。

  男人抹了一把眼睛,直接把手机揣口袋里,呜呜哭着扑过来熊抱住陈靖东,大巴掌啪啪的拍着自家兄弟的后背,眼泪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顺着脸颊不遮不掩的流淌而下,率性而为,痛痛快快。

  “东子,好好的,以后有机会老子去A市,你得请我好好喝顿酒,不醉不归!”

  陈靖东十八岁高中毕业当兵,野战兵,特种兵,机关兵,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野战兵。至此十五年,落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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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前,陈靖东回了A市,去建委报了到,等着手续流程什么的,不愠不火的节奏跟部队上截然不同,颇有点让人无所适从。

  建委的一把手魏主任是个乐呵呵的胖子,五十岁出头,看过去特别和气的样子。

  “欢迎小陈,欢迎。我们建委就欢迎你这样年轻能干的新鲜血液,一定会为咱们市的城建工作添砖加瓦更上层楼。”

  年底,适逢机关部门做调整,手上有事的自然忙的团团转,陈靖东也插不进去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看着办公室找给他的文史资料,百无聊赖朝九晚五。

  他想起转业前赵全打给他的电话,想起曾经因为赵全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袁杨、现任省公安厅厅长那个简洁直接的电话。

  “为什么不来公安局?赵全推荐你,我也认为无论是飞鹰还是野战部队下来的人,到公安局更能发挥你的能力。”

  为什么?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陈靖东看资料看的烦躁,点根烟就会去想。

  冠冕堂皇的话说多了,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什么岗位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可是私心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偏倚,就像心脏一样,不是生在胸膛的正中间。

  褪下那身军装的失落感并没完全消逝,只是陈靖东瞒的好,他不想自家小孩担心。何况以方坤的年纪和经历,他也不懂。

  如果说有那么一份职业,可以让陈靖东爱的毫无保留,那么这一定就是他在心里上永远脱不下的橄榄绿了。赤胆忠诚,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