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背一下子就变得僵硬起来。
我明白了,他知道的。
我也冷静下来,我再问他:“你知道多久了。”
“……”他不说话。
“是不是知道很久了……知道我妈被人打上门的事。”妈妈说的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想知道一件事,是十分容易的,“你是不是还知道我也被打的事,知道我没有爸爸,知道我和我妈不敢再住以前的别墅,只敢躲到郊外,你是不是甚至知道谁打了我妈和我。甚至知道我妈,知道我妈陪过……”我咬牙,说不下去了。
我不嫌我妈丢人。
可是因为我,我妈的事,又被多一个人知道。
还是这样的人。
甚至也因为我,将来可能还要,或者已被楚珩的父母知道。
我特别难过。
我说:“能停一下车吗。”
楚珩慢慢停下车,我跳下车,走到他面前,取下我的书包,说道:“我妈过几天出院,回自己家住,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忙。”我朝他鞠躬,不敢看他,回头就走。
他立刻追了上来。
我停下脚步,背对他说:“我对不起我妈妈。我妈妈不容易,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总是在花你的钱。我将来可能要面对你的父母,我没有任何底气。学长,我相信这是爱情,但也许,它并不是正确的爱情。我想,我们可能并不配。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与污点。”
他急急要说话,刚发出一个音节,我又道:“就到这里吧。”
我往前走,走了一步,再停下道:“以后别来了,真的别来了。我不会再见你了。你要再来见我,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我想我妈说的是对的。
这样的我,甚至还不如当年的妈妈。我妈可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花那个男人的。我呢?
我哪来的脸成天依赖楚珩?
他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毕竟事关这样一件事,是我的妈妈,又是这样性质的事。
他就是想跟我解释,都无从解释吧,甚至开不了口。
妈妈知道我和楚珩说清楚了,大松一口气,耐心等待出院。我去找了房产中介,先前房子卖不出去,我将价格又降了五十万,只求快些卖出去,存些钱留着妈妈以后看病。
我不打算再买新房子,医生明说过,我妈最多活三四年。
我打算和妈妈一直租房子住,将来妈妈过世,我怎么都能住,我要努力学习,努力赚钱,还要努力还钱。
他不再出现,头牌以为我俩分手了。头牌很高兴,说要跟我喝酒庆祝。
头牌在会所很有脸面,不陪人时也敢喝酒。他找了个走廊尽头的空房间,和我一起喝酒,我没怎么喝。他喝了许多,喝得半醉,零零碎碎说着这些年的经历。我发着呆,听他说。中途有同事进来,是先前勾引过楚珩的那人。
我瞥他一眼,他也不看我,直接跟头牌说话,说过几天请头牌吃饭。头牌与他聊了几句,他竟然高三刚毕业,高考成绩出来了,考得很好。他们还说了些填志愿的事,头牌笑着说他哪里懂,又说几句,头牌去了洗手间。
他坐到我对面,笑着端起酒杯,说:“哥哥,我敬你一杯。”
他是看谁都叫哥哥,也是本事。我每次都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气。
我喝完一杯啤酒,他又殷勤给我倒一杯,并问我:“哥哥,你是不是快走了?”
我没搭理他,他再笑:“上次是我不对,哥哥你别气我。”他笑嘻嘻说完,再敬我。心情原本就不好,喝点酒倒也舒服,我仰头将那杯也喝了。
头牌刚好从洗手间出来,晃着脑袋说头晕,很难受。
他热心地扶着头牌,送去休息了。
我靠在沙发里,望着墙壁上的油画继续发呆。可发了没一会儿呆,我觉得身上有些难受,很热,甚至麻酥酥地有些痒。我纳闷着脱了外头的马甲,还是痒。我迷糊着再去将袖口挽上去,却更热更难受,还有一些我也道不明的触感,明明没有任何人碰我。
我低头再去解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刚解开,门被推开。
我立即抬头,眼前却有些虚晃,我摇了摇头,再定睛。这么一看,我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是那个人!那个很久之前,竞价到五百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