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终究是继续不下去,我气愤地转身要走。
“生气了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攀上这么个少爷呢。”他边抽烟,边说。
我很生气,却知道,他其实没有恶意,和那些同事不同。
同事们说话时语带嘲讽,他没有。他只是在说一个他以为的事实,在这样的场所,如果一个人能遇到楚珩这样的客人,的确是一大幸事。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不是那个陪人的,楚珩也不是被陪的。
但即便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别人的看法,本来就不重要。
我没再和他继续说下去,推门走了。
金哥在我身后又嗤笑一声。
我关好门,自己也嗤笑,笑我自己。
没有单子排给我,我也不会傻到主动去问。负责人既无二话,其他人也不会为难我。
当天到了时间,我准点下班。
这些天,每晚都有个人陪在身边一起走路,陡然一人走夜路,很是不惯。
往常很享受安静与夜晚的我,甚至觉得有一丝难以言明的恐惧。
我还是把手机开机了。
开机的瞬间有些紧张,可开机后,一条短信也没有,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我低头,能够看到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真的,没有下雨,我却觉得自己瞬间就蔫得比落汤鸡还难看。
还有点难堪。
我拖着腿慢吞吞往家走,独自走过这段恒定的距离,再独自走进街灯,上楼,回家。
关上门后,我将书包放到沙发,灯也没开,走进卧室就再也坚持不住,仰头倒在自己床上。摸到手机,打开看白天与楚珩的对话,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语气差劲。
手机屏幕不停变黑,我则是一次次再点亮,看了不知多久。
早晨醒来,才察觉,昨晚竟然就那样看着手机看睡着了。
睡姿不好,手还拿着手机,手臂被上半个身子压着,醒来后浑身酸疼。
睡得也不好,这学期的课排得很满,时间快到了。我撑着床爬起来,冷水刷牙洗脸,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背上书包匆匆出门。
本以为昨天已够难受,这天挤公交时才叫难受。
早班公交,老人乘坐是免费的,平常尚可,这天的老人格外多。很多爷爷奶奶买完菜坐车回家,车厢里全是鱼虾味。我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闻着这味道,晕车了,差点没吐出来。
紧闭眼睛抿着嘴,熬过无数次刹车,终于到站。
冲下车,我猛吸新鲜空气。
晕车厉害,眼前还有些晃,我伸手扶住一棵树,生怕自己要倒。胃中还是难受,我捂着肚子干呕了几声,我都觉得自己恶心,但已顾不上。
弯腰干呕的时候,眼前一花,我眼看就要往后倒。
有人从一旁扶住我。
我晕成这幅德行,心里竟忽然生出惊喜感。
即便眼前还有些花,我愣是直起身子往身后看去。
可身后并不是其实我很希望看到的那个人,是我们班的那位女同学。
她关心道:“安思风,你怎么了?”
我缓了缓,轻声道:“晕车,没事。”
她松开我的手臂,从自己包中拿出一个小铁盒,对我道:“伸手。”
“是什么?”
“桔子糖,吃了会好些。快伸手。”
我不习惯吃别人的东西,没伸手。女同学兴许觉得我墨迹,直接拉过我的手,往我手心倒了几颗糖:“吃吧,我每次晕车都吃桔子或者桔子糖,很有用。”
我只好塞到嘴里,她说得对,果然好过多了。
“谢谢。”我又道谢。
她笑了笑,等我彻底缓过来,和我一起往学校里走。
路上聊了会儿,她昨晚也回家住了。而且我们俩发现,我们两人的家是在同一条线上,每天早晨我们坐的也是同一班公交车。只不过她周一到周五很少回家住,况且她在我后头很多站才上车,车上人太多,一直没碰上过。
这天,楚珩也没有出现。没有出现在我去教室的路上,没有出现在教室门外。吃饭时,也没出现在食堂附近,我出校门时,他更没有出现。
前些天,他人不出现,短信或者电话都会出现。
这天,是什么也没有了。
但有了昨天,我好像已能平静去面对。
晚上的会所一如既往,别人的嘲讽也一如既往,甚至负责人对我的客气也是一如既往。不想坐在休息室里被人嘲讽,我照例是到外面一个人待着。昨天遇到金哥的那个小阳台倒是空着,金哥不在,我一个人待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