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抬头,对上寒夙的眼睛,“是。”
寒夙伸手捧着谢予的脸,他看着那双一瞬不眨的眼睛,心底越发痒痒,他凑近谢予,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停住。
“我想亲你,可以吗?”谢予松开怀抱住寒夙的手,然后后退几步,可能寒夙不是,但谢予知道,他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忘不掉过去那些隐秘伤痛的折磨,纵使误会已经解除,谢予好像还笼罩在未言明的危机中。
过往未解决的误会、隐瞒的真相,对彼此动机的怀疑,他之前也曾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恐惧直面真相带来的冲击而选择了沉默。
过去的伤害不是说明一切就可以抚平的,他们一步步走来的,都是无法逆转的结局,谢予曾经是如此绝望。
寒夙因为他的“背叛”受创,背负着沉重的道德枷锁来报复他。
寒夙爱他吗?应该是爱的,谢予不确定,但是现在谢予觉得爱而不得,也许也适合他们之间的宿命感。
谢予没法突破心理束缚,没法忽视过去的恐惧和伤害继续前行,或许他也需要时间。
看着谢予防御性的退后,寒夙心下了然。他太心急,其实谢予能踏出第一步能承认对他的看重主动来抱他安慰他,他就应该知足的。
“对不起,”寒夙牵起嘴角的一丝笑意。“我们慢慢来。”
反叛军刚拿下南部势力,但形式依旧不明朗,三足鼎立之势已去,剩下的天平两端就开始倾斜了。
各大势力开始重新站队洗牌,有人笃定战争不可能打响,两方能够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也有人觉得双方战意势如水火,世纪大战一触即发。
以谢崇勋为代表的激进势力认为要乘胜追击,全线进攻,直捣黄龙,迅速消灭联邦。
而反对派持保留意见,希望稳扎稳打,长久发展南部以提供稳固的后备支持,再与联邦谈判求和。
有人预言,联邦和反叛军定能和平共处。
整体趋势大致趋平,但边境地区小范围冲突频发。双方表面上都在维持和平的假象,暗地里双方都在拉拢大的中立势力。
第111章
但是谢崇勋等不住了,他深知自己已经日薄西山,若不能尽快报仇雪恨,恐怕此生再无机会。多年来,他将实权逐渐让给寒夙,力排众人“韬光养晦”的保守主张,如今却因病长居府邸,昔日威望亦随病体一同消减。
这几日,反叛军高层会议一场接着一场,寒夙这几天忙的连轴转,谢崇勋重病消息已经封锁,众人都以为他身体抱恙,却不知他大限将至,没有几年的活头了。
或许,活不过今年,谁知道呢。
旧帝国的劣根性在新生的联邦中依旧根深蒂固,推翻一个政权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不是简单的“举旗即应”,而要自下而上,彻底肃清余孽,否则也只是表面顺从,内里各怀鬼胎,就像如今的联邦。
眼下,反叛军的目标是彻底摧毁联邦统治,然而内部却在“速战速决”与“韬光养晦”之间出现了尖锐分歧。谢崇勋的病情一旦外泄,势必引发更剧烈的权力争夺。
寒夙在书房中摆开地图,谢予与秦管家肃立两旁,他缓缓开口,将当前形势剖析得一清二楚。
“你想速战速决?”谢予略微思考,抬眸直视寒夙。秦管家也顺着谢予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寒夙身上。
寒夙略微点头,“务必要趁现在士气正盛的时候趁热打铁。”
寒夙指向地图上标注的南部边境。
“我们刚刚平定南部,军心正旺,谢崇勋虽然有自己的私心,却仍然是目前军中的精神领袖,他威名尚存,足以凝聚人心,我们必须借助他最后的价值,来完成最后致命的一击。”
秦管家看着寒夙,眼中闪过几分赞许,“与其坐守不动,不如主动出击。联邦虽有虚名,却也畏惧凯旋而归的我们。”
寒夙沉默片刻,他需要一个既能维持反叛军团结,又能有效应对当前局势的策略。不能只迎合激进派,也不能让保守派彻底失望。需要平衡两派,同时确保反叛军自身的稳定性。
他们不知道谢崇勋的病情,所以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隐藏真实意图的同时能够果断行动。
谢予轻叹一口气,声音压的很低,“谢崇勋要是突然出事,军中必定大乱,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谢崇勋的病情是关键因素,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反叛军最好权利的象征,他数次接见寒夙,转移实际权利。寒夙需要谢崇勋的权威来稳定人心,假如谢崇勋突发不测……
他必须抓紧考虑,避免谢崇勋突然逝世引起权利真空导致的混乱。
寒夙抬手点在地图上反叛军势力的最中心,“我已经安排好谢崇勋在军中公开接见,借谢崇勋之口下达出师令。”
寒夙目光深邃地扫过两人,“但这仍不足以消除内部分歧。联邦和南部势力余孽随时可能煽动混乱,我要利用他们。”
“联邦…你是想借联邦之手,让他们一致对外?”谢予轻声问道。
寒夙点头,与谢予对视,“还记得那个联邦内鬼吗?现在,是他排上用处的时候了。”
寒夙手指轻点书桌,“我要伪造联邦威胁来促使内部团结。”
他已经将联邦即将大举进攻的机密情报,通过暗线发布出去,他要让所有人相信,联邦已经集结重兵,准备对反叛军发起进攻。恐惧会让他们抛弃分歧,重新团结到一起。
“没错。待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联邦的咽喉要地之后,真相便再无意义。那时,我们必将以‘谢氏遗命’之名,一举统一天下。”
第112章
寒夙甚少有机会陪秦管家一起走走,天色已晚,路边灯光亮着,周边营地驻兵也已经熄灯休整歇息,整个驻地显得十分寂静。
现在天气已经有几分闷热,深夜河边的水汽随着风迎面扑来,扬起了寒夙的衣角。
“秦叔,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
寒夙看着发黑的水面,背后的路灯散发出暖光打在水面上,粼粼水波反射出点点光亮,却穿不透水面。
“寻个好去处吧秦叔,安稳度过后半生,别让我再连累了你。”
秦管家摇摇头,看着寒夙酷似他父亲的面容伤感,“我曾经发誓要追随你父亲,你父亲走了,但是还有你。我放心不下你。”
寒夙轻笑一声, “你留在寒家的时间够久了,别因为我们耽误了你的人生,我父亲对你有恩,但是他也死了那么多年了,这份恩早就该尽了。”
秦管家避而不答,他年纪比寒夙父亲小上几岁,脸上也逐渐布满了苍老的痕迹,他眯起眼睛回想曾经,只是物是人非,当年浩浩荡荡的寒府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们二两人。
“你刚出生的时候,时辰很早,那时的天就像现在这般黑,你父亲欣喜过望,因着是早上出生,便给你起名为寒夙。”
“那个时候他们还很恩爱,你母亲佯装生气嫌弃这个名字太随意,你父亲却说你的到来也是他长久的夙愿。”
寒夙静静听着,秦管家继续在寒夙旁边说,“我孤身一人,想来也没有什么去处,能陪着你,也算了却你父亲的一桩心愿,你就当是为了我。”
寒夙蹲下身,捡起河岸旁的一颗石子,朝河里扔过去。石头在水上打了几个水漂后落入水中,发出“啵”的一声,溅起几朵水花。
“他早就死了,你不必事事为他着想。”
秦管家转头看着寒夙,他逆光站在路灯的阴影里,秦管家隔着一层朦胧望向寒夙,看不清寒夙的容貌。
“你为什么要逼着我走。”
“胜算只有六成,我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谢予呢?你怎么处置他?”
“他是谢崇勋的儿子,尽管他之前是联邦身份,一旦他们父子相认,他就相当于在反叛军的地界有了张保全性命的底牌。”
“那你呢,只有六成胜算你也要去硬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