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手里领着一个皮箱,转身关门。看到从房间走出来的谢予和他打声招呼。
“谢先生,早安。”
谢予回了一声,“叫我小谢吧。”
秦管家没有接话,看着谢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中的皮箱,解释道,“这是给少爷收拾的一点东西,”秦管家想了想又继续说,“这几天他不回来住了。”
“早饭已经做好了,我待会让他们送过来,我先去给少爷送东西了。”
秦管家拎着皮箱出门,坐上停留在院子里的汽车,汽车载着秦管家远去。
谢予来到楼下,寒夙吃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走,摆放在餐桌上,谢予拿过那杯水,水温适宜,正好的温度。
谢予舒展的眉头又皱在一起,他越发看不懂寒夙了。
谢予正在看今早刚送来的报纸,目前来看还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痕迹,平静的像一湖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谢予已经可以预想到几天以后的头版新闻会有多震撼,他收起报纸。转身坐回沙发上放空。
许久过后,院子门口又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谢予走到院子里,看到了邱卉生,秦管家从他的车上下来,邱卉生站在原地。
秦管家快步走过,凑到谢予身边同他低声商议,“少爷的意思是趁早把这个事给办了,他才放得下心。”
谢予看着远处的邱卉升,听着秦管家在耳边解释。“司令的身体情况不太稳定,趁着现在还能瞒的过去,等过段时间他要是突然病情恶化,那个时候你们就算相认也会有人怀疑。”
“夜长梦多,还是得早作打算。”
谢予略微颔首,他谢了一句秦管家,秦管家道一声好就转身回去,谢予叫住他却没说原由。
秦管家安慰他,“就吃顿饭的功夫,不会留太久的。”
谢予打开车门,上了邱卉升的车。他才刚离开司令府不几天,今天就又回去了。
谢予不喜欢这遭故地重游,邱卉升也一反常态的认真开车。两人一路同行无话。
车子稳稳地停在司令府门口,这次想必是早有叮嘱,他们很顺利地进到了府里。
夏日初至,骄阳似火。谢崇勋在室内的书房侯着二人,他面色红润,气势威仪不减,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毛病,会让寒夙用活不长这个三个字来形容他。
不过多久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反派军的首领人物,年纪都颇大,没有寒夙。
人差不多齐了,谢崇勋的勤务兵招呼其他人先去正房堂屋,吃食已经备好了,并表示谢崇勋等会就到,请各位先行移步。
谢予跟随邱卉生他们来到堂屋,正是五月天,太阳高悬,临近中午天气更热。
谢崇勋却一反常态的穿着略显厚重的初春装,走路的姿势也略显老态蹒跚。
谢予突然觉得恨意是如此强烈,它能掩盖掉一切细微末节,只盯着在意的地方,把其他细节忽略的干干净净。
他和谢崇勋相处的这些天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异于常人的行为,他的眼中装满了恨,再装不下其他。
他倏忽又想到寒夙,他在踌躇抑郁怨恨寒夙的时候,是不是也没看到寒夙藏于狠厉下的柔情?
一阵声音惊醒了陷在回忆里的谢予。
众人整齐落座之后,谢崇勋开口寒暄,“诸位辛苦,今日不多耽搁,就近请来吃顿饭。”
谢崇勋用手肘撑住餐桌,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于我而言算是天大的喜事,所以请各位来和我一同开心开心。”
“本以为此生无子,未曾想还能寻回失散多年的儿子。”
众人哗然,纷纷打量谢予,在座唯一的“陌生人”。
“这位就是我的儿子,谢予。”
附和祝贺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位就是司令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恭喜司令,贺喜司令!”
“这模样真是一表人才。”
待众人附和的声音散去,谢崇勋继续说道,“吾儿愚钝,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点。”
宴席之间,总免不了几杯薄酒。
纵使谢予万般不愿,也不能佛了在座其他人的面子,他拿着酒杯周遭敬了一圈。
这顿饭的意义已经完成了,在座各位也心知肚明,在差不多时就纷纷离席,还不忘和谢予道别。
众人散尽,只剩下邱卉生、谢予,还有谢崇勋和他的副官。
众人散去过后,谢崇勋好像再也不能维系刚刚那副模样,忽然瘫坐在座椅上。
副官连忙搀扶着他回屋服药,和他们道别。
邱卉升也震惊于谢崇勋如此大的转变,上次他来替寒夙探视谢予的时候,谢崇勋还像个正常人的样子,怎么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这才短短几天?
谢予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默然无语。
第115章
正如秦管家而言,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车子驶离司令府大门,邱卉升和谢予并行离开,谢予环顾四周,心底一阵苦涩,他的母亲,再也等不到那个他了。
邱卉升对内中纠葛并不清楚,只以为谢予为谢崇勋的病情伤感,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他不知这其中龌龊,说出来也足够坦荡。
“司令看起来病情加重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谢予却坚定的摇头,“不必了。”
或许他早就放弃了,只是心有不甘,现在谢崇勋重病在危,还依着寒夙的想法主动承认他的身份……
今天他能坦然的以父亲的身份和谢予相处,可是在这之前,他甚至都没有主动挑明过。谢予并非愚钝,只是心中明白,这场亲情,不过是一场逢场作戏。
他还是分得清的。
在回程的路上,邱卉升一直在后视镜中打量谢予,每次匆匆一瞥过后就马上移开视线。
谢予觉得烦躁,没有功夫搭理邱卉升闲情逸致的关切。
邱卉升不太好意思主动开口,无奈他数次暗示,谢予都无动于衷,邱卉升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路程,忍不住开口,“以后你就自由了。”
谢予才像是终于有了点兴趣,歪头看向邱卉升。“什么意思?”
“寒夙在近郊给你置办了一个院子,你现在可以搬过去住,以后要走要留,寒夙都不会再干涉你了。”邱卉升停顿一下,又道,“寒夙在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积蓄,都留给你,算作对你的补偿。下午的时候秦管家会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连带着那笔钱给你送过来。”
邱卉升不忘继续叮嘱谢予,“他知道你担心母亲的去向,让我一定要告诉你,战乱的时候千万别回联邦境内,你身份特殊,难免会遇到危险。”
车子拐进一条小路,停在一座普通的院落门口。
“这里离城近些,环境也好。”
谢予走下车,看着眼前的院子,内心空落越发让他揪心。
邱卉升等会还有别的安排,与谢予道别后又匆匆离去。
五月闷热,空气中布满了骄阳的灼热。
谢予停在这个陌生的院子门口,近郊的位置,旁边还有坐落着几座不算很高的山丘。
绿意铺满山坡,各种树木的绿色堆叠在一起,夏天马上到了。院子是之前建的,带有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周围黛青色的砖垒出二人高的院墙,院子里还有一颗高大的核桃树,繁茂的枝桠伸出院墙,给站在门外的谢予提供了一处遮蔽的荫凉。
他手上还拿着刚才邱卉升递给他的钥匙,他分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之前他最向往的,为什么他现在有那么强的失落感?
就好像被寒夙打包丢出门的垃圾。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刚被人收拾过,里面都打扫的很干净,设施也齐全。
也不知道这是寒夙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因着是近郊,离城里也不远。谢予漫无目的地走进城里,试图在人群中冲散心头的苦闷。
可能等到他真的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他才发觉那份感受不是能轻易冲刷掉的。
下午四点,学校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