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金秋十月,以往成员们出门只需要随意戴个口罩帽子,也就是裴丘沉私下里有几个狂热粉丝,追跟不止,现在却不得不一级警戒,躲避各种媒体狗仔。
刚出道时其他成员也见过这样的阵势,可惜后来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凌脉却是实打实第一次经历。
几个月前的那场直播,仿佛还在昨天,他和裴丘沉在直播间跳的那支广告曲已经成为互联网上很知名的动图,甚至有粉丝玩梗:图上二人什么关系?1队友2仇人3不认识。
评论区有人问:就不能是情侣吗?舞是磕碜了点,人还挺配的。
回复里哈哈哈声一片,只有一位好心道:前阵子看了他们团综,这俩人是队里关系最不好的,很难嗑,千万不要入股。
沉情脉脉全网粉丝800个。
这句话不是玩梗。
是事实。
TAOG参加的那档打歌节目是由香蕉台重磅打造,请的四位导师都很出名,还特意加入了团队之间的小游戏环节当做花絮。
节目组事先做过背调,花絮里也把裴丘沉和凌脉剪辑得跟不认识一样,俩人几乎没有过正面交流。
凌脉岁数小,出道即空降,很多事情没有经历,对人也不怎么戒备,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就很爱找队友贴着。他和队里其他三个人都有很明显的互动,跟裴丘沉的交流就很官方正式,往往是讨论舞蹈动作和舞台效果,才会出现两人同框的画面。
节目播出期间还由于意见不合,上了热搜。
但凌脉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对走位提出了两句疑问,得到裴丘沉的解答后就表示听从安排。
剪辑出来有种俩人针锋相对,谁都不服谁的感觉,搭配上其他成员的面部特写和惊心动魄的bgm,场面一度白热化。
后来连#裴丘沉凌脉 有仇#的词条都出来了,正式舞台录制当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只有凌脉下台后还乐颠颠找裴丘沉击掌,认为俩人配合得太完美太好了!
后台这一幕只有少数工作人员以及队友看到了。
由于凌脉冒出的比较突然,裴丘沉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击掌的时机错开了。
凌脉把手放下,裴丘沉才抬起手,最终那只手落在凌脉头顶揉了揉,又把他推远,轻声一句,“少来。”
凌脉笑呵呵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当事人心情都挺愉悦的,看者却心绪复杂,这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
传到网上又变成:凌脉假意同裴丘沉击掌,实则故意晃人,裴丘沉恼羞成怒给了对方一巴掌。
仇人。
绝对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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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9年10月9日 晚间10点05分
队内关系最不好的两个人,此刻正靠在一个沙发上打游戏。
凌脉又一次输给裴丘沉,忍不住鱼跃而起,大声喊外援:“周哥!卫盼!你们谁来帮帮我?”
裴丘沉把游戏手柄放下,“玩得够久了,你该去洗漱了。”
凌脉闻言又凑过来,可怜巴巴地往裴丘沉身上蹭啊蹭,“再一局,求你了哥,让我赢一把。”
裴丘沉抿唇,想要把他推开。
凌脉对待亲近的人总也没分寸,这几个月除了节目录制,平时只要一有空他就往裴丘沉的房间里钻。
说好两个人一块睡觉的,他被子都铺好了,裴丘沉黑着一张脸把他拎出去,凌脉还满脸不解。
明明是对方主动要求的,现在怎么变了卦?
深更半夜,两个人大眼对小眼,裴丘沉忍了又忍,最后只吐出三个字:“不方便。”
具体是哪里不方便,凌脉没能搞懂,直到有天早上裴丘沉没能起来,其他人都不敢上去叫人,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到凌脉手上。
凌脉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回,拧门把门是开着的没有锁,“哥,我进来了。”他说一声,直接迈步进去。
屋子里窗帘拉得紧密,一点阳光都不露,裴丘沉睡得似乎很沉,这实属难得,毕竟他很自律。但听经纪人说这些天他连轴转,和人气平平的他们不同,裴丘沉自这次打歌节目播出后更火了。在不影响团队行程的情况下,公司并不阻拦他的外务资源。裴丘沉又赚钱赚得很拼命。
凌脉走到床边去,有点不忍心叫人了,手过去推两下,小声叫了两声,又是“哥”又是“队长”的,裴丘沉都没醒。
他便更靠近一点,对方睁开眼,拽住他伸来探鼻息的手。
凌脉没站稳,一下扑到床上,正压裴丘沉身上。
爬起来的时候半点不羞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哥,你要去洗手间解决一下吗?”
裴丘沉不语。
凌脉:“你说的不方便是指这个吗?”
“没事的,我也会这样。”
“大家都有。”
裴丘沉开口:“闭嘴,别说话了。”
凌脉立刻往嘴巴上拉链条,还是楼下周钰喊了一声,说要赶不上通告才打破僵局。
裴丘沉叫他背过身去,凌脉乖乖照做。
直到卫生间的门关上,凌脉才放松刻意板正的身体,挠了挠下颌。
他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这很正常嘛,不知道为啥裴丘沉这么严阵以待,搞得他也紧张起来。
可他也明白裴丘沉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需要适当保持距离。
这很难。
凌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每次跟裴丘沉待在一块,他总会忘记两个人分别过,不自觉想要亲近。
没办法,五年前见到的第一个同路人是裴丘沉,这注定了他的雏鸟情节。
因为发生了晨起这种尴尬事,凌脉后来都十分注意距离,甚至到了刻意的程度。
也不怪节目组恶意剪辑,他俩到了节目后期确实没什么交流。连郝燕然都发现了,凌脉不再“作死”,他还挺欣慰的。
裴丘沉那么聪明,只会是第一个察觉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朋友当不成,再退一步就是队友、工作上的同事。
这是当初凌脉空降进团,他希望摆正的位置。
可也没能实现。
一回到别墅,所有东西都是熟悉的,人也是熟悉的那批人。
在熟悉的环境下人最容易放松下来。
凌脉还是常常找他,不管是联机玩游戏还是吃饭,或者一起看剪辑出来火药味十足的节目,念弹幕和评论。
裴丘沉可以拒绝,拒绝和他一起玩游戏,拒绝一起吃饭,拒绝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心里想着的是拒绝,实则在凌脉扑上来的瞬间就伸出手臂接住。
游戏手柄从沙发上掉下去,“啪嗒”一声。
凌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刚要起身,耳边传来裴丘沉低沉喑哑的声音:“你又在闹什么?”
凌脉立刻斯斯艾艾地回复:“对不起,我错了,我现在去洗漱。”
他支起身来,目光正落到裴丘沉眼里,在对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视线宛若有实质,层层包裹住他,浓郁的颜色仿佛要溢出来。
凌脉第一次见裴丘沉时对方还是个高中生,他也还在上初中,所以对比自己大三岁的人叫“哥哥”半点不觉得羞耻。
一天24小时,有一半的时间拿来跟这个冷酷的室友相处,他那时候一心想着要出道,铆足了劲只看得到前路,所以对对方的冷淡根本不在意。后来他们的关系变好了,对方处处照顾他,他更是拿裴丘沉当做亲哥哥看待。
他在家里是独子,父母把所有宠爱都给了他,出门在外满打满算也就苦了半年。对于待他好的人,他都记着也都亲近。
离开时纵然心里有诸多难过和愤懑,但对裴丘沉的那句祝福是认真的,希望他能够顺利出道。
如今组合里一共五个人,他是年纪最小的老幺,其余四个年纪都比他大,只有卫盼勉强算同龄人,剩下三个都是哥哥。
但凌脉早不是变声期还没过,穿背带裤剪瓜皮头的小孩子。
所以裴丘沉也不再是他的室友、不是没有血缘却处处包容照顾他的哥哥。
他们都长大了,面前是和他一样的成年男性。
比起那个突如其来的早晨,凌脉很迟钝地,到现在才真正发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