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脉简直……受宠若惊。
后台等他一起进场、下场已经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凌脉的适应能力也是出奇得好,两三次下来就彻底习惯了。
只是心里有一块还是怪怪的。
他对肢体接触并不排斥,大家都是男生且经常一起行动,触碰在所难免,而且粉丝也乐得见到。
一个男团5个人,两两分组的话能有十几种不同的排列组合,凌脉偶尔还能在网上刷到他和队友的同人文,或者是裴丘沉和其他人的。
他和裴丘沉的很少,但不至于没有,凌脉还去搜过,发现全篇俩人都在打架,是物理意义上的,抡起拳头左右互搏。
他俩给大众的印象一直很糟糕,以前的凌脉还会为此苦恼,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此而安心。
至少在旁人眼里,他俩依旧是水火不容的……一对兄弟。
这么讲有点掩耳盗铃,主要是凌脉近期无法再把裴丘沉单纯当做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兄弟来看。
乃至于一些小小的肢体接触,他都尽可能避免。
很怕再出现打游戏当晚的尴尬局面。
不懂的时候他会一笑而过,还会傻乎乎凑上去说:“大家都会,我也一样。”
但是现在就连裴丘沉洗澡,听到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他都想扒着门缝偷偷溜跑。
很难面对一个脸蛋好、身材也好的同性,自己一定是哪里得了病!
凌脉作为家里的独子,亲戚不少,也有堂哥堂姐表兄弟,但大家分布各地,平常见面的机会不多。唯独裴丘沉,是和他没有血缘,却让凌脉一声声“哥”叫了整整三年的人。
虽然他也这么称呼周钰,可论亲近程度,凌脉还是会率先选择跟他一个寝室的裴勉。
后来没能出道,他也只关注了裴丘沉的个人超话。
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周哥,但组合训练很忙,会每句话都回复他的只有裴丘沉。
有时候凌晨一两点,对话框里跳出对方的留言,凌脉隔天早上看到,又会发一大堆废话,等待裴丘沉下次的回复。
高考前很忙,他根本没时间用手机,还找人帮忙在超话里签到。
连续签到那么久,取关时凌脉的心也在滴血。可裴丘沉那时对他的态度不好,他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分。
吃过晚饭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签售坐了一整天,凌脉骨头都麻了,赖在床上不肯去洗澡。
裴丘沉说:“那我先去。”
凌脉躺到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半死不活地抬起一只胳膊挥了挥。
卫生间的门关上,不久后传来水声,凌脉盯着天花板看一会儿,一个翻身坐起来。
他和裴丘沉属于特别没有缘分的人。
从初遇到重逢,全部靠着他强求。
第三十四章
凌脉作为练习生待在圆娱的最后一年,起初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过完年他和裴勉一同回到新巷,接下来几个月都在按部就班地训练、生活,唯一改变的是裴勉对他的称呼。
在凌家做客的几天里,裴勉耳边充斥着的不是“脉脉”就是“宝宝”。最开始他叫凌脉的小名,摆明是想调侃,可凌脉从小到大都听习惯了,只会大大方方地响应:“勉哥,你叫我?”
反倒是裴勉抿住唇,移开目光,“没有。”
“可我听见……”
“你听错了。”
然后突然有天就宣布他们能够出道了。
选拔结果既是看考核成绩和平时表现,也综合了多方面考虑,选定了两批人,一共十个人。
但成团的只有五人,也就意味着一半人都要落选。
没有什么竞选标准,被点到名字的人也仅仅是被告知,他们当中有些人能够出道有些则不能。
于是从那天开始更卖力地训练,彼此都是竞争者,关系更加微妙。
这符合管理层一贯的操作,作为一家影视为大头的公司,投入给偶像娱乐业的资金本就不多,高层甚至不愿意拨款就近租一栋公寓给他们住,是挑了一个极其偏远的地方,选了一栋废弃的校舍当做宿舍。
环境烂、条件差,愿意留下的人少之又少。
公司说要培养团体偶像,一培养就是好几年,把他们放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养成野人。
起初还有人感兴趣,时不时过来打卡,后来发现公司根本不上心,出道也是遥遥无期,外面等候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
凌脉正赶上最无人问津的时候加入进来,没有声援也没有支持慰问,有的仅仅是日复一日重复枯燥的练习生活。
以前公司还会经营账号发一些练习视频,点击量都十分惨淡,后面干脆销号,好多人都以为这是跑路不干了。
如今终于有一个盼头,大家的神经紧绷起来,都想要为自己争一个出道名额。
凌脉也受这种气氛的感染,连续几天泡在练习室里,有时一晃神的工夫,天黑了,再转头看门外,裴勉在等他。
凌脉能够进入候选,裴勉自然也在其中,但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紧张的气氛。
每天的训练都精准到如同上班打卡,反而是等候凌脉的时间更多。卫盼入选后,和凌脉的往来更频繁,两个人又在一个舞室训练。
裴勉会在旁看,偶尔也指点一二。
卫盼则表示压力挺大的,总会先找借口离开。
凌脉就在这种重压下努力奋斗了一个月,有天终于受不了,彻底摊平在练习室的地板上,胸口还在不住起伏,喉咙更是干渴痛痒。
他扭头看坐在靠墙休息椅上的裴勉。
对方同他对视,拎起脚下的水,起身向他走来。
“哥。”他叫一声。
裴勉站定在他面前,凌脉一只手伸出去。
有一股力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两人的肩膀相撞,又很快分离。
“明天学校放假,咱们要不要出去玩一天?”
裴勉将另一只手里的水递过去,“去哪里?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好玩的。”
凌脉说:“我也没想好,就是想逃。”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退缩之意,时间很短,没有维持一分钟,他便甩了甩头,把汗和脑子的水一并甩走。
裴勉黑脸按住他头顶,像阻止一只撒欢的小狗,“今晚跟我去澡堂洗澡。”
凌脉又“嘿嘿”地笑,“好的!”
他现在完全不怕裴勉。
从自己家住的那几天,他怕裴勉寂寞,常常抱着一床被子到客房去跟对方一起睡。
裴勉以为他是怕鬼,寄人篱下,也就默许了凌脉的爬床行为。
他和裴晨洋的关系很差,和家里亲戚几乎不往来。除了班上同学,接触最多的就是凌脉,凌脉总是很热情,也不怕他冷脸,保持百分百的活力。
差着年岁,便不由自主把对方当弟弟一样对待,但对待裴晨洋,他只会用拳头揍,对凌脉,一个细皮嫩肉还怕晒的小孩儿,他想不到合适的方法,只能照着凌脉父母的样子描摹。
那和他本身给人的形象不符。
所以只能对着凌脉。
温柔是凌脉炼化来的。
“脉脉。”裴勉压低嗓音,出声警告道。
“在。”凌脉愉悦地应声,眼弯起来,“我在。”
第二天他们真的出发了,临时要离开新巷。
凌脉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够逃离,无论哪里都好,他想去别的地方透口气。
结果这个难题就抛给了裴勉。
去哪里、怎么去,怎么确保去的当天能够回来……
高铁上凌脉扒着窗看外面的风景,灌木飞快略过眼前,随后是山、田地、湖泊……
在小县城里兜一圈,吃到一家味道很好的面馆,里面还有卖糖水的,凌脉提议要合影留念。裴勉时不时看时间,告诉凌脉再不走就赶不上回去的车。
“你其实一点都不想出来,也一点都不开心,对吗?”凌脉忽然蛮认真地问了一句。
裴勉一怔。
凌脉叹了口气,“你只是在迁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