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头前多多跟他互动总没坏处。
“你要提防有人图谋不轨。”周钰故意说的很严重,其实也就是蹭蹭热度、卖卖腐,这在男团里都是常规操作。
见凌脉点头,他满意地笑起来,抬手揉乱少年的头发。
周钰的实力不错,舞蹈和唱歌都还可以,说好听点是全能,现实一点,哪样都沾,哪样都不出彩。
他本人也没什么野心。家里有个和凌脉同龄,小自己五岁的妹妹,去年也到国外读大学了,现在处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五年前凌脉刚刚进入公司宿舍,起初和裴丘沉的关系很僵,又因为练习生之间有小团体,他一上来就和“独行侠”一屋,自然而然被排外了。
整整一个月,每次训练结束他就自己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有天某个小团体特别派出一个代表“好心提议”:“你不然还是换到通铺吧,新人都睡那儿,你一个人搞特殊不好。”
凌脉把米饭抿到嘴巴里,神情还是懵懵的。
心里想的是,这谁?哪冒出来的?他见过吗?
那人又说:“裴勉傲得很,时间一长,你肯定受不了的。”
凌脉想反驳,但嘴里的米饭没嚼完,怕一张口喷出来。
他和室友相处挺融洽的。
互不打扰,可不就是融洽吗?
裴勉将他视为空气,凌脉又大大咧咧没什么自觉。
都搬出家住了,凌脉也没那么矫情,怕鬼是他自己的事,打扰别人睡觉本来就是他不好。自己去厕所顶多就是腿跑快点,他能克服。
等那帮人走了,年满十八岁,躲在食堂后门抽烟的周钰叫住他,“喂小鬼。”
凌脉拿着餐盘停下脚步,看向周钰。
当时的周钰为了方便打理,理了个特别短的头发,剃毛的流浪猫一样。
“别听他们的,他们嫉妒着呢。”周钰朝他说,“实在受不了再搬。”
凌脉迟疑地点了头。
他本来就没打算听那帮人的。
他都不认识。
周钰又笑,“看你背影真像我妹妹,她前阵子也剪了个这样的头发,说丑死了不愿意见人。”
“啊?可我是男的。”凌脉懵了。
“我知道。”周钰随便一挥手,“记好了,自己想搬才搬,在这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听别人的话。”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给凌脉一个极其潇洒的背影。
后来过了很久,凌脉才知道,就因为自己当时的发型像周钰的妹妹,周钰才多嘴提醒他一句。
妹控实锤。
另外,周钰也是艺名。
周岗洋才是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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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周钰,接下来一整天,凌脉都在练习室度过。
汗水滴落在木地板上,脚下打了个滑,凌脉一个趔趄。
“凌脉,你还是太紧绷了。”有人推门进来,凌脉稳住身子转过头,看到来人。
“小玥姐。”
被称作“小玥姐”绑着深棕色低马尾的女人点点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怎么,给你放了整整三天假,都没能调整好状态?”
“不是,我……”
“再怎么说你都有两年的空窗期,我明白你急躁想要赶上队友们的决心,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王玥的态度温和,虽然不久前才被提拔到执行经纪这个位置,但从TAOG出道起,就一直作为助理跟随活动了。
去年她请产假休息了大半年,前不久团队重组,又被重新招回来。
凌青姿不在时,王玥就代表她做决策,其中自然包括与组合成员的沟通调解。
“不要怕出错,你和裴丘沉之间……化学反应很浓重,现在的观众爱看这种激烈的碰撞,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
王玥的本意是安慰,听在凌脉耳朵里却成了另一回事,他当即反驳。
“我和队长关系挺好的,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对上王玥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又补充道:“别说打架,我们连吵架都没有过呢。”
“……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了。”
之后王玥就转移了话题,团综第二期已经播出了,明天就准备录制reaction,她负责通知到位。
为了防止第二天录制水肿,当晚凌脉早早就睡下了。半夜起床上厕所,周围黑漆漆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个人。
那一秒钟,他把所有看过的鬼电影都在脑子里过一遍。
多亏裴丘沉的身形很好辨认,坐的方向又正对着楼梯。
眼睛适应了光线,凌脉一眼认出了对方。
但凌脉还是很惶恐。
恐怖片里那种冒充熟人的鬼不要太多!!
第七章
应拍摄需求,租下的别墅面积很大,客厅空荡荡的又没开灯。
黑暗里见到裴丘沉,凌脉腿都软了,扶着栏杆,颤巍巍问:“哥?是你吗?”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呢?”
裴丘沉给了他一个分外诡异的回答。
他说,睡不着,出来透透风。
凌脉后脑勺都发麻了,也不敢靠近,也不敢拔腿就跑。
开什么玩笑,背对着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裴丘沉,他小命就没了!
结果裴丘沉主动开口道:“你不去厕所吗?”
凌脉内心化作吶喊肖像,更加惊恐地问:“你怎么知道?”
裴丘沉一顿,没有出声。
凌脉彻底绷不住了,瘫软在楼梯上,双手合十,开始拼命拜拜。
裴丘沉:“……”
十一点刚下飞机,心情本来就烦,看到把自己当鬼的凌脉更烦了怎么办?
他起身,凌脉狠狠一抖,根本没有抬头的勇气,很怂地把脑袋压得更低。
好怕看到一张血腥的脸。
电视里都这么演!
直到眼前一道黑影压上,凌脉狠狠一哆嗦,一只手探到他的脸上,温热的。
凌脉的脑袋被抬起来。
裴丘沉:“我是人。”
凌脉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
裴丘沉彻底僵硬了。
凌脉却迸发出拨开云雾见天明的喜悦之情,两只眼睛还在掉眼泪,却闪出光亮来,水粼粼地映着眼前人的身影。
太好了,是人,不是鬼!
“你咋回来了?”凌脉一边抽搭一边问,要不是记得今天裴丘沉不在别墅,他也不能怕成这个德行,眼泪纯粹生理反应。
劫后余生啊有木有!
“明天录制。”裴丘沉简短回应。
“我去,吓死我了。”凌脉还心有余悸拍着胸脯道。
裴丘沉垂眼看他,凌脉睫毛上沾了泪珠,像潮水褪去,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一提到鬼就怕的不行。
哪怕不再是滑稽的瓜皮头,哪怕不再敞着鸭子嗓嘎嘎乱叫。
哪怕交到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人生……
这一刻,还是和好久以前重迭在一起。
“没有故意吓你。”他说,“你不一直都会在这个时间去厕所吗?”
凌脉:“呜呜呜嗝,是喔。”
他有起夜的习惯,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都要去一趟卫生间。
“……别哭了。”
裴丘沉看不过眼,抬手擦掉他的眼泪,指尖粗糙的纹路磨得凌脉的眼角生疼,但他没有躲。
虽然裴丘沉本人和“温柔”一点都搭不上边,可相处的那三年同样掺不了假,有些肢体接触就像肌肉记忆,没办法戒备和排斥。
裴丘沉要拉他起来,凌脉连忙摆手,“等一等,我现在腿软站不起来。”
于是裴丘沉站在一旁等着。
凌脉坐在楼梯上,缓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哥,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你说呢?”
“要我说应该还行。”
“你开心就好。”没有正面回答。
那就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