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跑别在雷雨天_作者:空菊(113)

2025-05-02 评论

  贺亦巡快步冲上前,背影绷成一道黑色箭头,撞开不知所措的人群,身形没入疯狂闪烁的闪光灯中。

  大理石柱后,有人冷静地举着黑色手枪,枪口冒着青烟,枪管仿佛遗留着烫人的温度。

  一动一静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镜头最终聚焦于枪口所指之处,纯白的羊绒大衣上绽放出艳丽的花朵,以惊人的速度开满前胸,宛若一朵大丽花猝然怒放。

  外界的喧嚣像隔着一堵墙,林玫动作迟缓地低头看向自己,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恍惚中,瞥到一抹黑色身影越过人群朝她奔来,她抬起手想要触摸,却踉跄着向后倒了下去,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苍白的弧度。

  “把枪放下!”贺亦巡喊道。

  邢勇松开枪托,任扳机挂在食指上,没有反抗地举起了双手。警员一拥而上,把他扑倒在地,多余的警力在记者前形成一堵人墙,制止镜头毫无底线地记录枪击画面。

  “林玫。”贺亦巡半跪在林玫身旁,双手用力按压冒血的枪口,“听我说,不要睡,马上带你去医院。”

  林玫缓缓抬起一只手,像在感受真实一般,捧住了贺亦巡的脸颊。意识到不是幻觉,她动了动嘴唇:“我马上就要自首了,没有食言……”

  “不要说话,不重要。”贺亦巡用染血的手掏出方巾,堵住枪眼止血,接着作势要把林玫横抱起来。

  但他一动,林玫便咳嗽了一声,口鼻溢出粉红色泡沫状血,染红了素色的嘴唇。

  林玫的肺破了。

  她很快就会失血性休克,最终多器官衰竭而亡。而最近的医院车程要半小时,她撑不到那个时候。

  “来不及的。”林玫说。

  尽管怀中人仍有微弱的呼吸,残存的体温在皮肤下徘徊,但她的生命却如沙漏般迅速消逝。急救课上学过的所有步骤都成了无用的知识,派不上任何用场,真正的绝望不是面对死亡,是明明还有时间,却依然改变不了结局。

  无力感压得贺亦巡喘不过气,冷静的嗓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他想谈一谈,告诉他这一切,让他早做准备,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林玫一张口,又咳出一些血沫,呼吸带着异常的咕噜声,是鲜血呛住了气管。

  怀里的人异常苍老,和记忆中英姿飒爽的女人完全对不上号。小时候总觉得她高大威武,原来抱在怀里竟如此瘦弱。

  “别说了。”贺亦巡不忍看着林玫艰难吞咽血沫,把她揽在胸前,抬起头来,沉默着平视前方。

  事已至此,他不需要林玫对他解释什么,只希望时间的流逝慢一些,让林玫在他怀里停留久一些。

  “不……”林玫突然用力揪住贺亦巡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张嘴呼吸,像在燃烧生命一般,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似乎太久没说这个词,竟有些磕绊。

  拼尽全力说完这一句,林玫的手倏地垂了下去,就像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挣脱了与世界仅剩的联系。

  直到这时贺亦巡才发现,原来林玫之于他,一句对不起足以。

  他没有低头,表情很是平静,但指尖箍紧了林玫的肩膀,下眼睑感受到陌生的酸胀,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浸入血衣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妈!”罗佑和许培终于挤到了前排,却被尽职尽责的基层警员拦住。

  罗佑情绪激动,疯狂地喊着“让我过去”,身后的记者不停推搡,都在关心一个问题:林玫死了吗?

  越过警察围成的人墙,许培看着贺亦巡抱着林玫的背影,心头就像灌了铅的沙袋,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

  自从亲眼目睹林玫杀人后,贺亦巡把最负面的情绪都投到了她身上,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她。但真看到她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他却沉静了下来,仿佛变回一个失去母亲的小男孩,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助。

  尤其是在这么多媒体面前,他好像在用他的身躯维持着他母亲最后的体面。

  到头来,林玫的自导自演最终成真,许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正好碰上林玫遭遇枪击,这似乎已预示了她的结局。

  纯白的大衣被鲜血浸成了她最喜欢的红色,让她的离去染上了悲壮的色彩……

  十来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但林玫已经没了鼻息。

  医院的太平间里,罗佑哭得不行,自责没有早点发现致进会安排了杀手。贺亦巡倒是一直很平静,但他一言不发地给林玫整理着遗容,还是能觉察出他的异常。

  “亦巡哥,你一定要抓到幕后黑手。”罗佑抽噎着说。

  “嗯。”贺亦巡用湿纸巾仔细擦拭林玫嘴角的血迹。

  “我不走了。”罗佑最后抽了下鼻子,目光坚定地说,“我要留下来管理慈善基金会,跟那帮老头对着干。”

  许培难免对这小少爷刮目相看,为了糊弄周晔,他装得傻傻的,实际上是个人精,也敢作敢为。

  “你不怕致进会的人报复吗?”许培问。

  “培培哥,致进会已经官宣解散了。”罗佑纠正道,“就算他们要成立新的组织,我也会一点一点把他们搞垮!”

  林玫被枪杀的消息很快传开,医院里的人也议论得沸沸扬扬。

  曾经的市长突然死亡,没有人不唏嘘感慨。比起讨论她的政绩,人们显然更喜欢阴谋论,网上所谓的真相倒也和事实偏差不大。

  在停车场和罗佑分别,许培和贺亦巡回到车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总算只剩下两个人,许培摘下口罩,干涸的血腥味尚在接受范围内,他手指钻入贺亦巡的掌心,和他十指相握:“你还好吗?”

  贺亦巡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好。”

  许培很难捉摸贺亦巡的状态到底有多不好,毕竟他的父母去世和林玫的情况完全不同。

  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没想到贺亦巡直接说:“我很遗憾没能挽救她的性命,本来是可以阻止的。这种遗憾让我很不舒服。”

  “只是遗憾吗?”许培问。

  贺亦巡就像被拆穿似的,卸去了理智的假象,垂下的双肩透着落寞和脆弱:“我感觉我的人生好像缺失了一块……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其实无论这对母子有多不对付,他们之间始终是存在情感联结的。

  那是他们独有的经历和回忆,尽管负面的居多,但构成了贺亦巡性格的一部分。

  现在这个联结突然断掉了,并且断得如此遗憾,贺亦巡会难受也是应该的。

  想了很多话,又觉得很苍白,许培说:“你在伤心,这很正常。”

  贺亦巡不想承认他也会有这种情绪,但事实就是,理性告诉他林玫是自食恶果,感性却压倒性地盖过了理性,让他心情沉重。

  他开始为感性寻找理性的外衣:“林玫不该这么死。她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被那帮人报复。”

  “她还欠其他人一个交代,这不合理……”

  “贺亦巡。”许培打断他,“你可以难受,不用找借口。”

  贺亦巡动了动嘴唇,侧身抱住许培:“培培,我好难受。”

  作者有话说

  ps罗佑就是个爱四处勾搭人的小烧1,在床上还不爱伺候别人,要别人自己动那种……

 

 

第75章 触发器做好了

  林玫的葬礼在墓园举办,来了些她以前部队的同事,和她在市政府共事过的人。

  天空下着小雨,一方墓穴足以站下悼念者,黑伞如花瓣聚拢又散开,仿佛在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罗佑哭得很伤心,顶着一双肿泡眼,挽着许培的胳膊,不时低头在他的肩膀上擦掉眼泪。

  许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双肩都难逃打湿的命运,一边是罗佑止不住的眼泪,另一边是伞檐低落的雨水。

  比较令人意外的是,黎梦兰也出席了林玫的葬礼,在她的棺椁上放上了一束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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