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叫稳定剂。”贺亦巡给许培打好了领带,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在箱子里翻找一番,找到一副备用眼镜,贺亦巡把眼镜往许培鼻梁上一架,这下才对味。
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许培身材挺拔,闪着冷光的镜片挡住浓密的睫毛,多了一丝生人勿进的威严。
只是脱毛衣时带起了他头顶的一簇头发,突兀地翘在那里,有一种违和的俏皮,像是狐狸露出的尾巴。
这不是精英许培,也不是许小狗。
是精英小狗。
有点想日是怎么回事。
“哎哟我去。”视界过于清明,许培连忙摘下眼镜,使劲眨了眨眼睛,“这边的我是多热爱工作啊,度数这么高。”
戴上反而头昏眼花,许培索性用链条把眼镜挂在胸前,问贺亦巡:“飞机上的其他人呢?”
贺亦巡收起不合时宜的想法:“去设备层找你的尸体了。”
“我待会儿该怎么说?”
“只有我和詹高进房间查看过尸体,他没仔细看,只看了遗书,你假装昏迷就好。”
许培点了点头,倚着书桌,看起了那份遗书。研究超级抑制剂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没想到另一时空中的自己已经实现,并迎来了这样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所以甄礼已经在这边待了五年?”许培问。
“不止。他应该一直在避免你的死亡。”
甲板下的设备层应该相当大,一群人去了许久都还没有上来。
贺亦巡找出纸笔,在白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时间线,然后在靠近开头的地方,点出一个时间节点,标注上十岁:“按照甄礼的说法,这是元时空,你十岁的时候已经死亡。”
许培不解:“可是我没死。”
贺亦巡在时间节点下延伸出一条竖线,又横着拉出另一条时间线:“你不是没死,是回到了分裂出来的时空中,就叫1号时空吧。元时空的你已经出车祸死亡,你在1号时空一直活到了三十岁。”
他在第二条时间线上又画出一个时间节点,标注上三十岁:“实验室爆炸,到这里你再次死亡,于是——”
在三十岁的时间节点继续往下画,拉出第三条时间线:“这里分裂出2号时空,现在元时空和1号时空的你都已死亡,你在2号时空活又到了詹高发布婚讯,被莫欣谋害。”
画到这里,贺亦巡放下了笔。
“简而言之,你以为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时空里,实际上你每遇到一次死亡,穿越回来的都是新分裂出来的平行时空,在原来的时空里,你就是死了。”
许培缓缓明白过来:“你是说,出车祸、实验室爆炸、被莫欣袭击,我都实打实地死了?”
“对。”贺亦巡说,“你可以理解为一次事件,会分裂出两个时空。一个时空里,你死了;另一个时空里,你因为穿越活下来了。”
这样倒是好理解得多。
“那我们坠桥,也会分裂出新的时空,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怀疑是甄礼扰乱了时间线。他应该去过许多时空,知道你所有的死因,所以一直在左右你的选择。”
“比如他知道你三十岁会遭遇实验室爆炸,索性让你提前跳槽,避开那条时间线,但没想到这条时间线上的你还是没有逃过。”
许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在这里死的我就不会穿越吗?”
“不确定。”贺亦巡说,“莫欣那次是我救了你,其余两次你都是遭遇意外,而非谋杀,所以……”
两次意外都没人目睹全过程,即使许培消失后又回来,也不会引起旁人记忆混乱。
但谋杀不同,凶手会确认许培死亡。由于整个过程都有凶手参与,要么两人一起穿越走,否则许培单独穿越就无法成立。
“可是尸体凭空消失都来了,一点也不符合科学原理。”许培私心还是希望未曾碰面的自己能活下去,“万一现在时间线上有bug呢。”
“嗯。”贺亦巡说,“也不是没可能。”
门外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夹杂着詹高等人的闲聊。
莫欣:“好可怕,尸体怎么会凭空消失?”
仇卫:“有人搞鬼吧。”
詹高:“刚才应该检查下死没死透。”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是走在最前头的孙雅美看到了房间里的许培。其余几人连忙跟过来,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唯有甄礼惊讶了一瞬,当即目光了然,是认出许培已经换了人。
“你没死?”詹高上下打量着许培,像在怀疑自己的记忆。
“昏迷了而已。”许培把眼镜架在鼻尖,略微收起下巴,视线越过镜片上方,装模作样地扫过门边的几人,“有人打晕了我,用刀刺了我的心脏,但力度不大,只是皮外伤。”
——也不知模仿得像不像。
“你看到谁打晕了你吗?”孙雅美问。
“没。”许培放下眼镜,不紧不慢地说,“但肯定是这飞机上的人。”
“不对,刚才地上不是很多血吗?”莫欣奇怪地说,“那好像不是皮外伤。”
“你看错了。”许培双手插进西装裤兜,用尖头皮鞋踏了踏脚下的黑色尼龙地毯,“这么深的颜色你能看清什么?”
莫欣狐疑地歪了歪头,和詹高一样,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无论如何,许培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也由不得他人不信。
詹高走进房间,先是瞥了眼贺亦巡,皱眉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接着拿起书桌上的小刀,问许培:“你是说有人在你昏迷的情况下,用刀刺你,只造成了皮外伤?”
“是。”许培说。
“那肯定是omega,alpha不会留你一命。”詹高随手把刀扔回了书桌上,“你该不会给我演了一出戏吧?”
许培是omega集团的代表,若凶手是omega,大概率就是演戏。
“我有必要吗?”许培拿出气势,拉松了领带,“还是要我给你看看我的伤口?”
他当然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把胸口露出来。然而当他的领口松开后,一丝蜂蜜的甜味无意中溢出,飘散向四周。
詹高翕动了下鼻翼,像是意外寻回了遗失的物品,冷漠的眼眸突然亮起,诧异地看向许培:“你的信息素怎么又变回来了?”
糟糕。
阻隔器处于低电量模式,一不小心就会泄露私密信息素。
“咳。”许培清了清嗓子,瞎编道,“之前不稳定,现在稳定下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如果是这样,”詹高一改看许培的眼神,竟多了几分熟悉的迷恋,“我们没必要解除婚约。”
许培:?
“我们的契合度有92%,一定能孕育出无比优秀的后代。”
“你们不能。”贺亦巡不咸不淡地开口,打断了詹高的幻想,“他是我的omega,已经被我标记了。”
这下甄礼成了最吃惊的那个:“你还能标记?”
许培闻声扫了眼门边,这才注意到莫欣和仇卫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是,我已经被标记了。”许培说,“他是我的丈夫。”
“怪不得你会把他带上飞机。”詹高倒也不恼,眼中隐约多了一丝雄竞的兴奋,似乎有着相当的自信,能把贺亦巡比下去,“你知道下飞机后等着你的是什么吗?”
“听证会。”许培说。
“让你改革稳定剂,你不同意,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你会坐牢。”詹高说,“不过只要你答应跟我完婚,我可以让你免除牢狱之灾。”
“詹议长。”莫欣皱着眉头开口,“这不好交差吧。”
詹高不悦地横眉:“闭嘴。”
“我都被标记了还怎么跟你结婚?”许培莫名觉得这段对话有点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