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巡握住许培的手,和他十指交握:“没事,死不了。”
撞击前所有人都无比安静,明明窗外狂风怒吼,机舱内却笼罩着一股沉寂。
“准备迎接撞击!”广播里响起了副机长的声音,“3!2!1——”
飞机撞击河面的一瞬间,从未感受过的猛烈颠簸袭来,仿佛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抖散。氧气面罩像断线的风筝般砸落下来,杯架上的酒杯碎裂一地,所有应急指示灯瞬间转红,机舱内一片混乱。
窗外,平静的河水被溅起惊涛骇浪,翼尖的航行灯在水流中忽明忽暗。翻涌的河水打向岸边,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就如树叶一般,在水波中相互冲撞。
渐渐地,随着河流趋于平缓,剧烈的颠簸也缓和了下来。
四面八方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是警方组织的救援及时赶到。死里逃生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不少人已虚脱得无法站立。
飞机还在不断下沉,人们有序地往外撤离。不过在下飞机之前,许培去了一趟驾驶舱,正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仇卫。
仇卫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许教授”,没多说什么,和许培擦肩而过。
许培看着扭曲的驾驶舱舱门,和昏倒在一旁的隋飞,呼出一口气,对贺亦巡说:“詹高没有和隋飞聊,他直接破坏了舱门。”
S级alpha的实力果然可怕,怪不得在半空跳直升飞机也能毫发无损。
刚才詹高把所有人都遣走,应是不想被人看到他能徒手破坏驾驶舱舱门。
坐上警方的快艇,许培远远看到岸边挤满了媒体。
坐在对面的詹高正打着电话,好像在说听证会不用推迟,他这边已搞定云云。
天空仍然阴霾,雷雨已经过去,零星的雨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
贺亦巡终于找着机会跟许培说话,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不走?”
许培的手机已毁,没能拿到詹高的罪证,两人再待在这边毫无意义,只会面临更复杂的情况——听证会。
起先以为许培是过意不去,不愿抛下一飞机的人独自逃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我想赌一把。”许培余光看着詹高,对贺亦巡小声说。
兴许是感受到了许培的目光,詹高挂掉电话,坐到了许培身旁,胳膊熟稔地搭在他身后,凑到他耳旁说:“我打好了招呼,听证会你不会有事,但结束后你得跟我走。”
许培没接话。
“别耍小聪明。”詹高捏了捏许培的脸颊,“你注定是我的人。”
说完,詹高又坐回了对面,一边的莫欣脸色阴沉地看着许培,另一边的仇卫始终专心地刷着平板。
“你前未婚夫对你很深情。”贺亦巡说。
尽管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许培还是能读出他对詹高碰他的不爽。
自觉拂去脸上不存在的脏东西,许培说:“他只是想把他的基因延续下去。”
听证会在州法院举行,在去的路上,许培看到了游行的omega队伍,举着支持他的标语,主张他无罪。
有人甚至追逐许培乘坐的警车,为他对omega群体做出的贡献表达感谢,但许培心里却五味杂陈,因为做出贡献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精英许培。
警车在州法院门口停下,等候已久的媒体蜂拥而上,无数长枪短炮对准了许培。要不是有警察开路,恐怕他一步都迈不出去。
肃穆庄严的审判庭里坐满了旁听的市民,分了alpha、omega和beta三个阵营。环形的阶梯座位把许培围绕其中,正前方是抬高的法官席,两侧是有发言权的法律界人士,四周的墙上挂着好几块直播屏幕,应是专为此次听证会做的准备。
法官席上摆放着一个金色的天平,象征着公平公正,但在一众豺狼虎豹的注视下,许培只感觉这是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围剿。
“肃静。”戴着老花镜的alpha法官一发话,审判庭立马安静下来,但屏幕上的评论却刷得飞快,坐在许培身后的贺亦巡瞥了一眼,这场听证会有上千万人同时在线。
“本次听证会的主题,”上了年纪的法官慢悠悠地说道,“是讨论许培是否应当为研究出稳定剂承担法律责任。”
“在讨论开始前,我需要明确几点,第一……”
预感到这段开场词将又臭又长,许培微微倾身,将嘴唇靠近话筒,打断道:“在讨论开始前,我想先揭发一件事。”
第86章 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老法官的语调毫无波澜,仍不紧不慢地说:“你要揭发什么,等听证会结束后……”
“詹议长詹高,是S级alpha。”
许培在安静的审判庭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引得旁听席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直播评论因冗长的开场词沉寂了下去,现在又开始疯狂刷屏,速度之快,没人能看清说了些什么。
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和身旁的人互相确认有没有听错。唯有与此事相关的莫欣拧着眉头,面露担忧,仇卫则推了推眼镜,一脸讳莫如深。
贺亦巡知道许培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全场除了许培外,也就只有他最冷静。
“许教授。”詹高是有发言权的人之一,面色不虞地对着面前的话筒说,“搞清楚这是什么场合,你要为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
旁听席的议论声更大,人们似乎反应过来许培话里的意思,讨论起了不久前把怒城搅得天翻地覆的詹远。
“肃静。”法官敲了敲法槌,和其他人一样意外,不再往下推进听证会,问,“S级alpha不是詹议长的弟弟詹远吗?”
“是的,法官大人。”詹高抢在许培回答之前接话,看许培的眼神中暗含警告,“詹远已经在直升机爆炸中身亡,很多人在现场目睹了经过。”
“死的不是S级alpha,是原来的詹议长。”许培不紧不慢地说。
“许教授,你为了扰乱听证会,这样血口喷人合适吗?”詹高沉声说,“你说我是詹远,有什么证据?”
“我从来没说过你是詹远。”许培说,“你是詹高。”
“等等,我糊涂了。”法官说,“你说詹议长是S级alpha,那不就是弟弟詹远?”
许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背对法官,微微抬起下巴,朝着座无虚席的旁听席说:“诸位,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十年前,我和双胞胎哥哥詹高订了婚,但没过多久,詹高滑雪出了意外事故,导致腺体损毁。他万念俱灰,陷入严重抑郁,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旁听席鸦雀无声,都在等待许培的下文,而詹高却难掩眼底的震惊,因为他出事故的细节除了家里人知道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仇卫和莫欣。
明明在飞机上和许培对质时,许培只提到了两兄弟对信息素反应不一致的问题,并且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证据。现在却能说出事情的起因,这感觉多少有些不妙,詹高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会想到,是另一时空中的自己亲口对许培讲述了这段经历。
许培继续说:“同一时期,双胞胎弟弟詹远在中央车站煽动暴乱,面临极其严重的指控,詹家人觉得哥哥一心求死,干脆顶替弟弟接受刑罚,于是在弟弟被判处死刑后,老议长用了些手段,让两兄弟调换了身份。”
“实际上送到国立研究所的死囚并非弟弟詹远,而是哥哥詹高。”
听众席一片哗然,法官不得不又敲了敲法槌,问许培道:“你是说,接受腺体改造的人不是詹远,是詹高?”
“对。”许培说,“之前的詹议长也不是大家以为的詹高,是弟弟詹远冒用了哥哥的身份。”
直播评论刷得飞快,许培瞥了一眼,满屏都是问号和叹号,可见这件事有多让人震惊。
作为事件主角的詹高一言不发地抄起双手,并未急着反驳,似乎在观望许培到底知道多少。
“十年后的现在,为了攻克腺体方面的疾病,我……”顿了顿,许培改口道,“莫欣教授改造出了S级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