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许培问。
贺亦巡尝了一口,客观地说:“可以。”
许培笑着说:“调料包的功劳。”
贺亦巡又何尝不知道,泡面哪有好不好吃。他问:“你跟甄礼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许培说,“天气预报显示明晚九点有雷雨,我跟他约好八点半在中心广场见。”
那是许培来的地方。
“我陪你一起去。”贺亦巡说。
“我还以为你不陪我呢。”许培咬着筷子嘀咕,“天天都不见人影。”
“忙。”
其实忙只是借口,贺亦巡很清楚。
他只是觉得,他和许培之间不应该存在情感连结。倒不是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两个人朝夕相处,必定会产生精神上的连结,就好比他对林玫和贺茂虎没什么感情,也必须承认这两人是他的特殊之人。
许培也是一样。
从没有人这样近距离地踏入贺亦巡的私人领地,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过一些亲密行为,如亲吻、爱抚,以及许培说的标记等等,都会形成精神上的一种连结。
这对贺亦巡来说完全是多余的东西,因为许培迟早会消失在这个世界,这种连结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因此他需要做的,就是尽早剥离连结,恢复到初始状态,这样许培离开与否,都不重要了。
吃完晚饭,贺亦巡收拾起了厨房。两个碗,一个锅很快就可以洗完,但他又拿出了除垢剂,擦起了水槽上的水垢和油烟机里的油渍。
电视里放着许培喜欢看的搞笑节目,他却心不在焉地把脑袋挂在沙发椅背上,看着厨房那边贺亦巡的背影。
贺sir的背真宽啊,屁股也很翘。
还记得互助的时候,许培摸到贺亦巡的后背,只觉得那肌肉线条就如精心雕琢的一般,有种野性又原始的吸引力。
悄悄把阻隔器关掉一些,杜松子的气息飘入鼻尖,许培抓紧时间闻了闻,因为明天过后他就闻不到了。
要说这气味有多好闻吧,其实比这诱人的alpha信息素多的是。但通常情况下,alpha们不会主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稍不注意就是性骚扰,也就贺亦巡无法控制他的气息,强行让许培闻了个习惯。
习惯到一闻就觉得很舒适。
哎,算了。
许教授很现实地想,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个阳痿,他对着人家的背影想入非非干什么呢。
果然还是近期发情太多,人都变得不正常了。
把厨房彻头彻尾地打扫了一番,贺亦巡看了看时间,去卧室换上了速干服。
许培知道他又要出去跑步,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最后一点相处的时间了,许培不想浪费。大概率明天过后,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贺亦巡。
好歹两人有过一段奇妙的经历,一想到永远不会再见,多少有些伤感。
人这一辈子就短短几十年,难忘的经历能有多少?
“我去跑步不是散步。”贺亦巡说。
“我知道啊。”许培说,“你看不起谁呢。”
城市褪去了白天的喧嚣,展现出夜晚的静谧。夜风裹挟着绿化带和路边摊的气息,从耳边呼啸而过,脚步声在路灯下格外清晰。
许培没有运动服,穿着贺亦巡的薄款冲锋衣,衣袖过大,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他轻轻松松地跟在贺亦巡身边,还有力气聊天:“你跑得也不快嘛。”
贺亦巡看着运动手表上慢得像蜗牛的配速,表情淡淡的没有接话。
两人沿着绿化带跑到了中心广场,在狙击事件发生后,这里曾冷清过一阵子,不过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人来人往,有人在跳街舞,有人在滑滑板,好不热闹。
一路上,许培看到了好多狗狗,时不时就上去逗一阵,贺亦巡只好停下来在一旁静静等他。
渐渐地,两人没再继续往前跑,改为了慢走。许培开玩笑地说:“我走了你连宠物都没有了。”
“不会。”贺亦巡说,“那只比格犬警官快要退役了,我申请了领养。”
“什么?”许比格不爽地说,“你这么快就要有新欢了。”
“你是最特殊的。”
贺亦巡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但许培却心情微妙。他当然知道贺人机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表达他是人形小狗,当然特殊,但就像被人需要一样,被人视作特殊,也很容易在心里泛起涟漪。
“贺亦巡。”许培停下脚步,看着贺亦巡说,“你要不要……”
狭窄的步道上没别人,只有路灯散发着幽光,安静得许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都穿越来另一个世界了,这种千年不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就要这么回去吗?
为什么不再制造一些更特别的经历?
运动激发着荷尔蒙的分泌,就像是天然的亢奋剂,能让大脑产生一些平时不会有的、想要狩猎异性的想法。
许培能闻到贺亦巡身上散发的轻微的汗味,和杜松子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堪比药效特猛的迷幻药。
一个念头出现在许培的脑海中,沿着血管迅速生根发芽。这个念头如此清晰而强烈,一旦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仿佛在他的心头燃烧。
——他不想留遗憾。
“要不要什么。”贺亦巡问。
“跟我Z爱。”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劈下,盖过了许培的声音。
他猛然惊醒,吓了一大跳,怎么着,难得不矜持一次,还遭天打雷劈了?
贺亦巡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向许培问:“你说什么?”
许培被雷劈醒了,刚才的冲动瞬间消散,甚至对自己的行为颇感后怕——
他在干什么?贺亦巡听到了会怎么想他?就算是另一个世界,也不能毁掉一世英名好吧!
“没、没什么。”许教授结巴地说,“好像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雷声滚滚而来,硕大的雨滴啪嗒啪嗒落到了两人身上。四周已经有人小跑起来,抱怨着天气预报不准,贺亦巡也说:“回去吧。”
雨势来得极其猛烈,前一秒还是单个的雨滴,下一秒就像断线的珠子般砸了下来。发生雷暴的云层似乎就在头顶,炸出震耳欲聋的雷声,盖过了雨打树叶的沙沙声。
这种雨势肯定不可能跑回家,但至少得找个地方先避雨。
贺亦巡拉住许培的手腕往回跑,四周已不见人影,路灯在暴雨中发出着微弱的光芒。撕裂夜空的闪电将广场照得亮如白昼,长势畸形的树干、无边黑暗的湖面,氛围一时间变得诡异无比。
跑着跑着,雨好像小了下来,不,是停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没了路灯,没了树木,仿佛被一层黑色浓雾笼罩住,能见度骤然变为零。
许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实验室发生爆炸,他在逃生通道失足摔下来时,周遭也是一片黑暗。不过当时楼里本身就发生着火灾,有黑雾很正常,但在这里,下雨后突然起黑雾?绝对不正常。
怕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许培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贺亦巡也觉得奇怪,从拉着许培的手腕,改为握住他的手:“起雾了。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的说话有回音。
上次也是这样,许培独自处在一片黑暗中,问了一句“有人吗”,结果回音搞得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完蛋了。”许培一巴掌拍到自己的额头,“你好像跟我一起穿越了。”
# 第三案:怒城往事
第41章 对不起,打扰了。
“……什么?”
贺亦巡抬起一只手,划过眼前的虚空,往前走了两步,两人握住的手因此松开了一些。许培赶紧反握住贺亦巡,生怕两人在这无法定义的空间中走散,穿越去不同的时空。
黑雾以两人为圆心渐渐消散,脚下出现了多年前流行的红木地板。四面白墙围合成一个小小的房间,墙上的窗户外是贺亦巡无比熟悉,却早在他的记忆中褪色的碧绿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