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贺亦巡有洁癖,本打算换床单,一想到麻烦程度又退缩了。
贺亦巡没什么意见地应了一声“好”。
“那你先去洗漱吧。”许培掏出手机朝沙发走去,“金医生把你的检查报告发来了,我好好研究下。”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后衣领便被贺亦巡拎住:“我怎么洗。”
“就那样洗啊。”许培莫名其妙地说,“你还有右手好吧,需要拧毛巾叫我。”
“我要洗澡。”贺亦巡说。
许培:“……”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也不是非要洗吧。”
“要洗。”贺亦巡说,“我流了很多血。”
虽然护士用酒精把胳膊擦了一遍,但那只是简单的清洁,血迹并没有被完全擦掉。
“那我帮你脱衣服,你洗完了叫我。”许培说。
“我还要洗头。”贺亦巡说。
许培简直无语:“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话虽如此,他搬了把餐椅到浴室里,拍了拍扶手:“过来坐这儿。”
他家没浴缸,也只能这样操作了。
贺亦巡不方便抬胳膊,许培任劳任怨地帮他脱掉夹克,又脱掉短袖,之后别过脑袋让他自己脱裤子。等他浑身赤裸地坐上椅子后,许培第一时间扯过毛巾盖在了他的腿间:“我只帮你洗头,剩下的你自己洗。”
贺亦巡说:“好。”
为了不弄湿纱布,许培简单打湿了贺亦巡的短发,接着摁了一泵洗发露,力度适中地抓挠起了他的头皮。贺亦巡的头发很硬,前长后短,头顶的长度能没过许培的手指,鬓角和后发际线却修剪得很利落。
许护工抓着抓着,突然发现某人闭上了双眼:“你还享受上了是吧?”
贺亦巡很实在地“嗯”了一声,问:“你以前给别人洗过头吗?”
“在孤儿院的时候给弟弟妹妹洗过。”许培说。
贺亦巡睁开了双眼:“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父母的照片。”
“我都收起来了。”事情过去太久,许培早已放下,“他们留给我的东西本来也不多,我都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十岁小孩的记忆,一个抽屉足以。
“仰头。”许培打开花洒,冲掉了贺亦巡头上的泡沫。他的注意力全在纱布上,不知不觉中,盖在腿上的那块毛巾早被淋湿,蛰伏着的雄狮逐渐显现出了轮廓。
水汽蒸腾而上,浴室中混合着杜松子的清香和蜂蜜的甜腻味,像一杯醉人的鸡尾酒。
不过许培知道贺亦巡闻不见。
要醉也是他独醉。
啪地关上水,许培把花洒塞到了贺亦巡手里:“剩下的你自己洗。”
“要不……”
“不。”许培转身就走,“你自己可以搞定。”
从卫生间出来,许培没去看金医生发给他的报告,而是回到卧室,打开了左侧的床头柜抽屉。
父亲用过的录音笔,里面全是工作纪要;母亲手作的《培培成长记录》,在许培十岁戛然而止。
还有以前家里的钥匙,某年收到的生日礼物——一个指南针,薄薄的家庭相簿……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许培的父母是通过婚配局认识的,两人的契合度有96%。他们一直很恩爱,所以许培一直相信婚配局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不过现在,他很不切实际地想,他和某人的契合度怕是只有0%吧?
不,连血型都不相通,可能婚配系统压根识别不出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莫名其妙的事情,许培自嘲似的笑了笑,关上了抽屉。
适时贺亦巡穿着睡裤走了过来:“你去洗吧。”
这晚许培没在卧室铺好的被褥睡,而是在沙发将就了一晚,双人位沙发贺亦巡睡不下,对他来说却刚刚好。
第二天早上,许培如往常般被早餐的香味勾醒,听着熟悉的动静,他估算出自己还能再睡十分钟,而就在他正要重新睡过去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彻底扰了他的清梦。
贺亦巡去打开了房门,许培听到了“签收”之类的字眼,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刚想看是谁大清早找他,不料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两个字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詹高。
许培有些懵,按下了接听键:“喂?”
“花收到了吗?”詹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知道你今天去不去研究所上班,所以直接送到你家里了。”
房门关上,发出声响。许培应声看去,只见穿着围裙的贺亦巡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正在阅读夹在花里的香槟色卡片。
许培更加懵了,趿拉着拖鞋来到玄关,挨着贺亦巡一起阅读:
亲爱的培培,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詹高。
许培惊呆了,眼珠子瞪得浑圆:“你给我送花?”
“对,喜欢吗?”詹高问,“淡香型玫瑰,我记得你提过。”
不是,这是搞哪一出?
他什么时候提过?十年前吗?他早不记得了好吧!
“那什么,你弟的事处理好了吗?”许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没话找话地说,“你现在应该焦头烂额吧。”
怎么还有心思给他送花??
“嗯,谢谢你的关心。正在处理,问题不大。”詹高说,“我今天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许培:“什么?”
“我们的婚礼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51章 超级抑制剂
许培沉默地挂掉电话,想起了这几十年来怒城最着重普及的一条法律。
婚姻宪章第二条第三款,由婚配局匹配的alpha和omega,除符合规定解除匹配关系的情况外,双方应当完婚,并有义务孕育后代。若一方无故拖延、拒绝完婚,最低会被判处三年监禁,并被没收半数财产。
小时候在历史课上学到这项法律时,许培对它的概念全来自课本——这项法律实施后,优质婴儿出生率大幅上升,AO比重显著增加,beta人数减少,为日后怒城的经济腾飞奠定了人力基础。
后来许培进入社会,见过不少人反对这项法律,认为这剥夺了婚恋自由,但身为生物医学教授,许培也认同这项严格的法律有助于人类整体的进化和发展。
只是……
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不疼,许培从未想过,他也会萌生出违法的念头。
“你说他喜欢alpha。”贺亦巡把一大捧玫瑰放到餐桌上,小小的长桌瞬间被占据大半。
淡淡的玫瑰花香在客餐厅弥漫,味道很好闻,却和充满学术气息的小屋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那张香槟色卡片,许培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杂乱的念头,最后汇聚成一句:“他不正常。”
不是说喜欢alpha不正常,是给许培送花的行为很诡异。
贺亦巡没多说什么,和许培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想法。
“先去研究所吧。”许培随手把卡片插回花里,像在处理不重要的小广告,“我们这边的DNA检测结果也出来了,那具尸体就是詹远。”
顿了顿,许培又改口道:“就是詹家兄弟之一。”
前一晚的拥堵在今早延续,路障封锁了直升机爆炸波及的区域,附近的主要干道受到影响,打开导航,地图上血红一片,错综复杂的道路就像堵塞的血管。
单身公寓距离研究所本就不远,比起堵在路上,两人选择乘坐公交。
放弃开车出行的人还有很多,公交车上挤满了人。未到站时,电子站牌播放着新闻:“最新消息,国立研究所重新检测了现场焦尸的DNA,确认系S级实验体詹远……”
画面一转,变为救援直升机的飞行员接受采访:“我亲眼看到詹远射杀了其他几个匪徒,把抢来的钱都洒了下去,我觉得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