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总算准了一次,雷阵雨的重点在于“阵”,往往短时间内就会结束。积雨云就像湿毛巾,拧一次,雨水倾盆而下,再拧就二而竭三而衰,不多时瓢泼大雨便成了零星的小雨。
这下许培跟不上贺亦巡的节奏了:“什么?”
“你二十年前来过一个小树林,”贺亦巡从衣兜中掏出贴着小蜜蜂贴纸的指南针,递到许培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你不记得了吗?”
许培瞳孔骤缩,从贺亦巡手里接过指南针,一些他原以为不重要的记忆重新浮现在了脑海。
-这是哪儿?
-不知道。
-妈妈说朝着一个方向走就不会迷路。
-我们走吧。
“是你?!”
“嗯,是我。”
重新看向贺亦巡,俊朗的脸庞和当年目光坚毅的小男孩重叠到了一起。许培已经惊得快要失去语言能力:“你怎么,不是,我……竟然是你?”
“你知道我被绑架过。”贺亦巡说,“带我走出树林的人就是你。”
许培的大脑快爆炸了。
他早就听说过贺亦巡这段遭遇,也知道贺亦巡是自己逃了出来,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故事中竟然还有他的身影。
“你问我为什么收集指南针,我说指南针能给我安全感。”贺亦巡继续说,“其实,是你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啊?”许培眨巴眼睛,终于消化了这庞大的信息量,“所以,你突然愿意为我舍弃一切,敢情是发现了我是你救命恩人?”
“不是救命恩人。”贺亦巡说,“是命中注定的人。”
从贺亦巡嘴里听到这么玄的话,许培觉得新鲜又害臊:“谁跟你命中注定呢。”
“你当时是发生了什么穿越过来?”贺亦巡问。
“出车祸。”许培收起微妙的心情,“一辆大货车追尾,撞击的一瞬间我出现在了那座树林。”
如此说来,父母留给许培的那颗小石头,已经救了他三次了。
当然,在遥远的时空中,有个叫司蕾的博士打开了时空通道,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
现在许培理解为什么他和贺亦巡会路过二十年前的案发现场了。
原来他们和司蕾并非没有交集,实际上命运在很早之前就悄然转动,把几人绑定到了一起。
司蕾打开通道,救了许培,随之引发蝴蝶效应,让未来的许培和贺亦巡又回到过去,帮她抓住了害她的凶手。
只不过……
凶手还是利用她的成果逃脱了。
“你那次消失得突然,应该是通道不稳定的缘故。”贺亦巡说。
“我回去后时间也没有倒流,车祸已经发生了,说明时光不是不会流逝。”
雨停了,月光从云隙间漏下来,在积水的石板上投下银光。
暴风雨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但两人都很清楚,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第62章 伟大的进化
滴,密码锁开启,推开门的瞬间,地暖的温热扑面而来,冷清的屋子就像刚起床的被窝,还残留着主人的温度。明明两人已离开许久,却好像只是短暂地出门一趟。
玄关灯亮起,柔和的光线照亮熟悉的轮廓,两双拖鞋整齐地摆在一起,无声地迎接着主人回家。
许培脱掉鞋袜,罔顾了拖鞋的期待,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向客厅的落地窗。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在脚下流淌,远处大厦的玻璃幕墙流转着霓虹灯光。
同样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建筑风格却完全不同。看着随着可见的“滨”字LOGO,穿越回来的实感又增加了几分。
智能家居系统感应到屋主归来,按照程序调亮了客厅的灯光,背后的人影倒映在落地窗上,只见贺亦巡摆好了许培脱下的鞋,捡起随意塞在里面的袜子,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说:“衣服给我,我去洗。”
许培累得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不仅仅是累,身体还很虚,就像大病初愈跑完了一场马拉松,透支了好几天的体力。
他急需冲一场热水澡,抬起疲乏的双手脱掉外衣:“你的救命恩人要霸占你的浴室。”
某秩序敏感者对洗澡的顺序也有严格的规划,不是谁抢先谁就有理。若撞上两人都要洗澡,往往会根据情况决定先后。
今天的情况较为复杂,看虚弱程度,应该许培先洗;看脏乱程度,又该贺亦巡先洗。
许培索性拿出了免死金牌,比他想象中好用得多,贺亦巡什么也没表示,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拖着沉重的身躯挪进浴室,拧开热水开关,强大的水压砸在许培背上,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刺痛着他僵硬的肌肉。不过渐渐地,皮肤开始发红发烫,热水冲刷着肩背,也冲走了疲惫。
他闭眼仰头,让热水直接冲击面部,微弱的痛感刺激着昏沉的大脑,思绪不可避免地一路蔓延。
怒城的房价寸土寸金,研究所的单身公寓有政府补贴,申请到资格后,可以用一半市价的价格买到,许培仍存了很久的钱才付起首付。
装修主打一个实用,最用心布置的地方是书房。尽管他待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但每个角落都保留着他的生活习惯。
如果怒城的警方判定他死亡,不知道他的家会怎么样?
实验室没了,最让许培牵挂的,也只有他的小窝了。
不过人总要往前看。
还好小窝不是人,倒也没那么难以舍弃。
许培关上水,裹上浴巾,来到浴室柜前,只见一把电动牙刷和一把普通牙刷并排挂在墙上的收纳器里,因品类不同看着有些别扭,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待不了多久,贺亦巡应该不会允许这种画面出现。
接下来,可以换成两把电动牙刷了。
打开镜柜,护肤品、剃须刀等物品有序地摆放着,处处都是贺亦巡的影子。
其实和贺亦巡一起生活也不错,就当开启人生新阶段好了。
从浴室出来,许培熟门熟路地走向卧室,再次拿出了他的免死金牌:“你的救命恩人要霸占你的床。”
“嗯。”贺亦巡仍然没有意见,“你先睡。”
本以为累到这种程度,许培会一沾枕头就睡,谁知一闭上双眼,今天发生的事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
如果贺亦巡没有为他留下来,他应该会被迫和詹高完婚;
如果没有贺亦巡给他输血,他应该已经死了;
如果贺亦巡没有带他逃亡,他应该会被詹高一直囚禁;
如果他和贺亦巡没能阻止甄礼,说不定未来都会改变……
太多太多的如果,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
许培实在无法入睡,看向客厅那边已经洗完澡正在处理工作的贺亦巡,问:“你还不睡吗?”
“马上。”贺亦巡说,“一些计划需要做。”
“我睡不着。”许培说。
敲键盘的手倏地停下,贺亦巡合上笔记本电脑,来到卧室,掀开被子躺到了许培身旁。
在许培的发Q期,两人每天都是相拥而眠,这样的行为似乎已成习惯。
“还不舒服吗?”贺亦巡问。
“有点。”许培枕在贺亦巡的胳膊上,靠近他的脖子嗅了嗅,闻到那好闻的杜松子气息心神才安稳了下来。
有个问题贺亦巡想问很久了:“我身上真有味道?”
“有啊。”小狗鼻尖在贺亦巡的颈窝蹭了蹭,“是杜松子的香味,但不带信息素,更像香水味。”
贺亦巡再次重申:“我没有喷香水。”
“我知道。”许培说,“也可能是你身体分泌了某种激素,闻起来像杜松子味。”
贺亦巡收起下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没闻到许培说的杜松子,倒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甜味。
“我好像闻到了你的信息素。”贺亦巡不确定地说。
“不会吧。”许培抬头看向贺亦巡,从这个距离看去,能看到贺亦巡刚刮过胡子,下巴很是清爽,“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