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吧。从根部摘,别太用劲。”
栾也蹲下身去,按照樊青说的掐住菌子底端往上一摘,凉凉的,还有点软。
“这——”他居然有点紧张。“能吃吗?”
“能,没毒。”樊青回答,“可以煮汤。”
他看着栾也把剩下几朵摘完,放进竹筐里,带着对方继续往前走。
栾也边走边低头看竹筐里里那几朵孤零零的蘑菇,看了好几次,那股兴奋劲又稍微冷静下来。
“这带回去能放多久?”
“不能久放,最好当天就吃。”樊青说。
当天吃,但是自己不会做饭,他又不太想麻烦木阿奶。
樊青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我会做饭,带回去一个人刚好。”
“嗯?”栾也一愣。
樊青扭过头看他一眼,语气很淡定:“这是我找到的。”
栾也看了他几秒:“我靠。”
找到的菌子不归老板,这什么向导。
樊青笑了一会儿才开口:“也可以带下山,付给吃晚饭的饭店一点加工费,让他们做。”
他顿了一下:“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栾也抬眼,盯着樊青。
小朋友激将法挺明显的。
但是栾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点好胜心。
接下来栾也没有再说下山,不再闷着头走路,开始到处张望。
他才发现山里东西挺多的。厚得像毛毯似的落叶和松针,到处滚落宝塔一样的松果,倒掉树干上面长了青苔和野生木耳,还有树下草里各种形状不一的蘑菇。
这时候他又发现了带樊青的好处。
他确实是长在山里的人,找到的菌类,樊青过来看一眼就会告诉他能不能吃,要不要摘。
有些长得人畜无害的蘑菇有剧毒,有些皱皱巴巴像坏了的又能吃。有些白白嫩嫩的吃了会中毒,有些颜色有点怪的又无毒……
栾也碰了一下蘑菇有点红又有点棕的小伞,抬头看站着的樊青。
“这能吃吗?”
“能。”
“这不是红的吗?”
“你们不是有首歌,我刷到过。”栾也清清嗓子,“红伞伞白杆杆——”
他没唱完樊青就乐了,转过头笑了半天。
栾也看着他,樊青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和年龄相符一些,很阳光。
“煮熟就能吃。”樊青止住笑意,“这也不是白杆杆,黄的。”
栾也低头观察了一下,的确。
他很熟练的把菌子摘下来。
等栾也摘菌子的时间,樊青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透过茂密的枝叶看上去,一小会儿的功夫,天突然变得更阴了,气压很低。
等栾也站起身,樊青问:“回去了吗?”
栾也“啊”了一声,有点恋恋不舍。看了眼时间,才发觉他们已经在山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居然过这么快。
竹筐已经装了小半,今晚肯定够了,再找也是浪费。栾也点点头:“回吧。”
语气微微上扬,听得出来心情很好。
樊青扫他一眼,眼睛里略过一点笑意,带着对方从另一条路下山。
这条路低矮的灌木多一些,挤挤攘攘的。两人一路拽着树干枝叶借力,没那么容易摔倒。
走到一半,樊青又停了下来,示意栾也去看路旁的一棵灌木。
那是一棵野生的树莓,长得郁郁葱葱,果子已经熟了大半,挤挤攘攘在上面挂着。
“当地人叫乌泡果,其实就是树莓。黑色的就是熟了,可以吃。”
被雨冲过的小野果看起来挺水灵,栾也看着樊青摘了一颗放进嘴里。他也跟着摘了一颗,挺甜。
等他去摘第二颗的时候,樊青没让他摘。
“没洗过,尝一颗就行了。”
他从旁边树的枝桠上拽了两片宽大的叶子,扭头对着栾也道:“伸手。”
栾也愣了一下,冲对方伸出手。樊青把叶子垫在他手里,转身开始摘果子,摘够一把就往栾也手里放。
“树上有刺。”樊青解释了一句。
栾也捧着手里的果子,终于感觉自己不止像老板,还有点像监工。等手里的果子堆得冒尖了,樊青停下手。
栾监工示意了一下树上剩下的熟果:“还有呢。”
樊青看他一会儿,似乎有点想笑。
“留着吧,山里的鸟、松鼠,路过放羊的人还会吃。”
栾也微怔,樊青语气很自然,这句话是对方没什么思考就说出来的,好像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跟人一比我真是资本主义的老板啊,栾也感慨。
“放兜里,别和菌子放一起。”樊青说,“有些菌子生的时候有毒,会沾到。”
身上穿的是樊青的冲锋衣,兜挺大的,栾也把果子用树叶包着放进去。樊青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走吧,不能停了。”他说,“山里快下雨了。”
说完这句话不到十分钟,雨滴就砸了下来。
这场雨下得急而迅猛,这时候更不可能在山里躲雨。幸好两个人走得挺快,等到了进山的主路上,急雨几乎把两个人浇透了。
栾也还好,上身的冲锋衣还算防水,樊青整件卫衣几乎全湿了,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他的身形。
栾也指了指衣服:“要不我——”
话没说完,樊青开口打断:“再换回来两个人都湿透了,没必要。”
这倒也是,栾也叹了口气。
“先下山吧。”樊青走在前面,“我车里有衣服。”
一路下山,雨随着海拔变低越来越小,等到了湖边,几乎快停了,淅淅沥沥的,半晌才落两滴。
还有些游客还在闲适的游湖,只有刚从山上下来的栾也和樊青淋得像落汤鸡似的,路过的人看着他们,有点震惊。
栾也和樊青对视,有点被气笑了:“耍我们呢。”
“山里的雨经常这样。”樊青也有点无语,“山上下雨山下晴,东边下雨西边晴。”
车停在牧场的停车场,两个人一路湿漉漉地走过去。樊青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背包,从里面拿了一条速干毛巾递给栾也。
栾也先把头发和脸上的雨水擦了一遍,又拉开衣服拉链。里面几乎没怎么湿。他随意擦了擦,递给樊青。
他擦头发的当口,樊青从包里拿出一件白t,又接过栾也递过来的毛巾。
“准备的东西还挺多。”栾也说。
“上次进山带的,没来得及放回去。”
樊青犹豫了一下,拉开后座车门。
“还得进去换啊。”栾也反应过来,笑了。“又不是换裤子。”
樊青回头看他一眼,没吭声,把车门关上了。
栾也笑着摸了摸裤子口袋,放着烟和打火机,稍微有点潮,但因为樊青的衣服刚好盖住,烟并没有湿。
他抽出一支放进嘴里点燃。
车的玻璃是淡茶色,透过玻璃,能看见樊青背对着车窗,抬手把身上的卫衣脱了下来,用毛巾擦去身上的雨水。
他低着头,后背独属于少年人的肌肉与骨骼漂亮且线条分明,在茶色上留下朦胧的影子。
栾也笑了笑,移开目光去看远处,一棵被雨水淋湿的雪松笔直的矗立在湖边,湿漉漉的,又郁郁青青。
作者有话说: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樊青的男小三,不能,也不会是栾也情侣关系续存期间和他发生恋情的男小三哈。是他内心天人交战激烈斗争后自己认为的三。
青:不是故意的,下次还敢。
第12章
火盆里的碳烧得挺旺,栾也坐在矮凳上,学着其他人把手摊开在火盆上方取暖。
裤腿和鞋子从潮湿逐渐变得干燥,整个人暖烘烘的,很舒服。
刚才老板过来往他们的炭火盆里塞了几个土豆,这时候应该差不多熟了。对面的樊青用拨碳的铁筷子翻了一下,把土豆拨到一边,等不烫了才捡起来其中一个,拍拍灰递给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