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余老师,其实咱俩的缘分其实那么早就开始了呀。”
听了一大箩筐,余寻光睁开眼睛,就说了一句,“我要保持情绪,不能跟你聊天。”
文简看着他,把他如今焉了吧唧的神态和今天需要上的戏对比,瞬间老实。
但孩子再老实也逃不脱本性,没过几分钟,文简又问:“余老师,我要不要酝酿情绪?”
余寻光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用,你现在的情绪很好。”
文简缩着脖子乐,得到肯定的她笑得像只仓鼠。
今天主要拍摄的内容是杜晚舒将黎耀川带回家后的剧情。好不容易找到了爱人,杜晚舒的情绪本身就是高涨的,现在文简的情绪很合适。
来到片场,文简在找聂梵的时候,发现了女二吴梓兰的身影。她哒哒地凑过去,好奇发问,“今天没通告你还来得这么早啊?”
吴梓兰瞟了余寻光一眼,掩住嘴小声解释:“听说今天余寻光有脱戏,我看热闹来了。”
此等福利,谁能错过?
“播了那么多部戏,余寻光还没脱过呢。”有幸见此一幕,吴梓兰撞了撞文简的肩膀,觉得今天自己是占了vip座,以后说起这事儿都有面儿。
“嘶——”文简没想到这茬,倒吸了口气冷气,瞪着眼睛去看手里的剧本。
她翻了两下剧本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聂梵有提起过这方面,她说得很清楚,不会让余寻光怎么脱。
在导演的设想中,这部分镜头是用来表现黎耀川和杜晚舒之间的情感张力的,不是用来卖肉的,没必要给余寻光增加压力,把他从头拍到脚。
文简看着沉浸在情绪里的吴梓兰,觉得这位姐妹应该属于没色胆的那种,只露个上半身的余老师应该能满足她。
今天取景的房间在设定上是杜晚舒的家,布局比昨天的阁楼要开阔、亮堂些,整体是个小套间。房间以冷色调为主,墙纸为暗绿色,置身于其中,还没开始,余寻光就感受到了压抑。
灯光师在窗户那边调光,他们会根据导演的要求,最大努力营造出那种老式电影里暗黄的、灰蒙蒙的色调。他们把部分窗帘拉上,窗户只开出一条缝的,取微风吹动帘子。
“黎耀川,杜晚舒!”
随着聂梵的一声喊,男女主演来到浴室。
他们先是听现场导演介绍机位。
之后聂梵讲出自己的要求。
“黎耀川洗澡,杜晚舒在外面看着——文简,就用昨天晚上练的的那个眼神,知道吗?”
文简摆了个“ok”的手势,她没有拍哪一场戏这么有底气过。
提前做了准备就是好哇。
“裸露的画面我们只拍部分,放心。”聂梵再一次把范围划分详细,她这些话是说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听的,“我们会拍你的背部,小腿;正面切上身的景时,只会去取景到锁骨部分。”
余寻光点头,他会在准备工作完成后脱去上衣,换一条裤腿到膝盖之上的短裤。
小陈问了一句:“待会儿洗澡出的水是热水吧?”
聂梵看向现场导演,他马上回答:“是热的,特意准备的。”
小陈提出要求,“抱歉,我们公司有规定,我得亲自测一下水温。”
这是为演员的安全考虑。没得说,现场导演连忙上前,打开了莲蓬头下的阀门。
“呲”地一声,一股冒着热气的水流涌出。
聂梵伸手试了水温,小陈也伸手试了。
是在人体舒适范围内的。
有热水蒸着,待会儿衣服少少的余寻光也不会冷。
“谢谢。”小陈向现场导演点头,态度礼貌。
于是关了阀门继续。
聂梵让余寻光站进浴室,回头指导文简,“待会儿你拉帘子……”
浴室有个泛黄的白色帘子,聂梵扯了一下,没扯动。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帘的顶部粘了上去。
余寻光个高,看得清楚,“好像卡住了。”
他抬手梳理了一下顶部的齿轮,抠下来半块碎石子儿,弄了一手的灰。
林汝芸马上冲片场吼出了声,“道具,置景、美术,怎么回事啊?谁负责的!”
有个人嬉皮笑脸地贴上来,“导演,没关系咯,能说得通的。房子一年多没人住了,有灰正常。”
林汝芸横眼相向,“侯少爷不会派人过来给杜晚舒打扫房子?你糊弄鬼呢?”
聂梵生硬的吐出几个字:“抹布,弄干净。”
要是开机了这种细节拍进镜头里,又得废片子重来。
林汝芸跟她打出完美配合,“其他地方检查一下,有必要再擦一遍。我们要的是画面的灰暗,不是真正的灰。椅子、沙发、桌子、床,重点检查!一定要干净的,不然演员待会儿一躺一坐,全沾服装上了。”
林汝芸说着,离开这里去片场中心,亲自质检。
等浴室帘子的灰处理了,门帘也能正常使用了,聂梵继续给文简讲戏,“待会儿不要一上来就把帘子全部拉开,你先拉一半,露出一点点黎耀川的轮廓出来就行。第二轮镜头给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神是渴望的,有贪欲的。”
为什么要有贪欲?这个问题昨天文简问过。余寻光告诉她,因为杜晚舒在那大半年的分离中,对黎耀川滋生出了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而且这个男人是她刚刚从那些妓女手中“抢”回来的。
聂梵当时给她比喻,“就像你家的狗走丢了大半年,你在别人家发现了,你砸钱把狗接回来,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带狗去洗澡。”
“为什么给它洗澡?”
“它不干净。”
“可别人对它很好,它真的不干净吗?”
主人这么做,是想让狗洗掉身上属于别人的味道。
同理,黎耀川刚回来,杜晚舒就支使他去洗澡。
杜晚舒与黎耀川情感方面的畸形,看起来来自于后者单方面的控制,实则深挖之后,杜晚舒才是始作俑者。杜晚舒给出情感,黎耀川拒绝,如果杜晚舒收回情感,黎耀川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偏偏杜晚舒要不顾一切的以自我牺牲为目的,一遍一遍的给予,这才造成了黎耀川过激的反击。
聂梵已经听说了文简看《风雅颂》的进度,她在这个基础上问:“陈敏笙好不好?”
文简忙不迭地点头,“好。”
“这种男人你想不想要?”
文简“哼唧”一声,用剧本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扭动,“导演,不能乱说,我是他们的女儿粉来的。”
林汝芸伸手给了她一巴掌,打飞她的死动静,“犯花痴会不会?”
文简突然福如心至,想到刚才吴梓兰的表情,“会!”
林汝芸给她定下简单粗暴的目标,“就那样演。”
聂梵探究了一下余寻光的眼神,满意的收回,转身。
等两位导演走了,余寻光看着文简,轻声说:“待会儿记得看我,别笑,要有信念感。”
文简想象了一下余寻光穿着大裤衩子拍“裸戏”的画面,憋住,点头。
她得专业,她得听话,她得好好表现。
她现在对余寻光的信任超过了导演。
现代的剧组,各部门好似一个个齿轮,只要导演一声令下,他们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运转。
“保持现场清洁!”
“各部门就位。”
“摄像组就位。”
“灯光就位。”
这段镜头里后期剪辑需要到的画面,聂梵脑海中门清。在这段剧情里,她需要的镜头包括黎耀川进剧组时从上而下的俯景——这部门由固定镜头完成。完成后,镜头拆除,摄像这时候会扛着机器,近距离的拍水龙头打开,水流流出的特写、水流扑到黎耀川脸上的特写,水流经过背部的特写,水流在脚下汇聚的特写。
在组织这部分工作中,聂梵展现出了超高的规划性与指挥调度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