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还有抽烟的镜头。
余寻光在前面和肖斐配合的第一场戏里学会了抽烟,这里阎培熙却是不会抽烟的。
他这时候抽烟,完全是对于父亲和哥哥的一种模仿。所以待会儿开机实拍,余寻光还需要演出被呛到的细节。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从没拉紧的窗帘里透出来的线型光亮。几组特写镜头拍完,余寻光拿着棒球棍就冲沙袋上锤。
锤了几下,旁边的化妆师用道具往往他脖子那里喷血浆。
出来的效果还不错,不用重拍。
喷血结束后,化妆师弓着身子小跑离开,等另一边的工作人员将放在小车上的沙袋拉开,化着伤妆的演员猫着身子从旁边过来,快速又准确的躺在沙袋的位置上。
镜头很流畅的反打过来。
余寻光这个时候控制肌肉,露出一个有些邪性的表情,“有没有烟啊?”
对手戏的演员抖着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双手奉上,余寻光接了,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给自己点上。
摄像师操控着镜头,将这一幕拍得非常压抑。
再加上偏冷偏暗的色调,更显诡异。
余寻光吸了一口,同时,道具组在旁边起雾,增强画面氛围效果。
抽了没两下他就被呛到咳了起来。
他咳得很真,显然是去观察学习过这一细节,再来表演。
等他咳完了,随手把烟一丢,抡着棍子又开始猛锤被道具组推回来的沙袋。
打着打着,余寻光丢了棍子,还上脚踹。
他的额头起了汗,头发散乱,脸上有用劲发力的狠劲儿,也有一股很平静的疯感。被沙袋替换下来“挨打”的那个演员蹲在一遍,只觉得牙疼。
等到余寻光快没力气了,刘兆才喊停。
前面全在“放”,且一下把情绪拔到他日常不会有的高度,现在结束了,要“收”了,余寻光抬头的那一下特别明显的感受到了太阳穴处血管的跳动,他撑着有些发晕的脑袋深深地吸了口气。
身体有一种力竭后的不适应。
还好,助理小陈贴心,第一时间过来扶住他,把他带到旁边坐下。
小张把余寻光提前要求的加热少糖的奶茶递给了他。
余寻光吸了一大口,补充了糖分之后,脑子清醒多了。
是内地的品牌,是熟悉的味道。
演这种暴力戏,特伤神,而且会让他有一种生理性的不适。余寻光正是清楚这点,所以提前给自己做了安排。
对于在安全环境下长大的人,多少都会接受不了极端行为。
缓过劲来之后,余寻光开始在脑子里寻求自洽:难道这样子打人就能出气吗?只怕会更空虚吧。
他觉得阎培熙狠起来时固然可恨,但他也是很可怜的。
毕竟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他被爸爸和哥哥带大,他的家庭不健全,但是爸爸和哥哥尽其所能给了他成长中需要的任何物欲与精神追求,他什么都不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并且他也以此为荣。
可是这么美好的乌托邦被人破坏了。他的家庭支离破碎,他的精神寄托从此残缺。疑似仇人的两家人还在想方设法的攻击他家,妄图夺取爸爸和哥哥留在世界上的印记。
阎培熙怎么会不发疯呢?
余寻光低着头,用大拇指擦去眼角窦然流下来的泪。
小陈捕捉到这个动作,忙担心的问,“小余?”
余寻光连忙摇头,“没事。”
他不是自己不舒服才哭的,他只是共情到了阎培熙。
阎培熙对家人的爱真的再纯粹不过。
休息好,余寻光还要回B组的阎家的取景地,来一场需要到很丰富情绪的戏。
而且今天是媒体开放日,有很多媒体进组探班,余寻光到时候可能还要接受采访。
真的净整些体力活。
正转组的半路,易崇过来了。
余寻光见他慌慌张张的,猜到是有情况,“怎么了?”
易崇脸色红润,不像是揣了个坏消息,“我刚收到信儿,电影频道也派人来了,说是要专访你。”
小陈说:“这是好事儿啊。”
《群鸦风暴》作为备受瞩目的大制作,多家媒体催了许久才定下今天的开放日。这回电影频道来,还特意提出单采,说明很重视他。
易崇笑得眉眼弯弯,“是啊,你待会儿稍微准备一下就行。”
电影频道是正经官方频道,又一直有在积极的鼓励青年演员,不会在采访时提什么刁难人的问题。余寻光又是个会说话,肚里有货的,所以易崇很放心,没做多余功夫,临时教什么。
等到了现场,果然看到有扛着贴了各类频道、平台标志的脸生的工作人员出现。余寻光进去后,还看到了贺制片。
他一看到余寻光就很开心的向他招手,“小余,快过来。”
为了表示尊重,余寻光小跑着过去。
贺制片和一位女记者站在一起,等余寻光靠近了,向他介绍:“这是电影频道的记者,今天来探班的。”
记者友好地向余寻光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电影频道的记者梁田,待会儿可能需要占用一些您的时间做个单采,非常感谢您能配合今天的工作。”
余寻光斯文地握了一下,“你客气了,是我的荣幸。”
片场很忙,没时间闲聊。余寻光确认梁田需要和其他媒体一起先在现场拍摄大家拍戏时的花絮作为素材后,便直接把这件事搁下,跟旁边待会儿要搭戏的姜芫打了个招呼,先行去换衣服了。
待会儿要演的戏出场演员较多,算是个小群戏了。
不过余寻光还是这段戏里绝对的主角。
余寻光很快换了一套芥绿色双排扣的西装,仍旧是三十年前的古着,白衬衫配有一条暗红色波点纹的领带,衬得他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电影频道的摄像师对着他录了一会儿后,片场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演员一个个出现开始排练走位。结束之后,灯光美术等各部门报出“OK”,葛安淮坐在监视器前指挥全场。
场务打板,开拍。
镜头先行给到坐在餐桌前,在一堆文件中提笔书写的余寻光特写。
由于此处已经来到剧情中部,经历过家庭变故的阎培熙私下里再无那种天真感。余寻光塑造形象的时候,增加了那种带有“桀骜”的微表情,再加上拍摄手法,观看影视的人一看到阎培熙就会觉得他是个不服管教的,难搞的人。
取够素材后,姜芫端着茶盘入场。她送来茶,也没走,而是看了看阎培熙写的东西之后,给他摁了两下肩。
“先休息会儿吧。”
余寻光侧头飞速的瞟了一下她,很快就收回来,“没事。”
两人说词时声音非常小,互动间演出了那种生活气息。
记者梁田在旁边看着,又望了望摄影师同事取得素材,心里已经在修改待会儿要提出的问题了。
姜芫保持着给余寻光揉肩的动作,直到门口发出大门打开的声音,两人一齐望了过去。
饰演仆人的群众演员先行进来,而后是饰演阎家二叔、三叔,以及阎培熙两个堂哥的演员。
仆人说:“少爷啊,二叔他们来了。”
余寻光只是瞟了一眼就没再看,继续做自己的事。同时,姜芫拍了拍他的肩,走位离开,“吴妈,麻烦你,倒茶。”
画面外,本来在走神思考工作的梁田立马回神,她来之前做过工作,知道这部剧里很多台词都是粤语,她还看到过营销号发的通稿,说余寻光坚持原声演戏,特意学了粤语。
现在她特别期待听到余寻光讲台词。
片场里,表演还在继续。
姜芫走下台阶,保持着抱臂的姿势跟两位叔叔说话:“二叔,三叔,这么晚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阎二叔望向她,表情不满,却又努力维持和谐,“忆瑧呐,别让下人出来,你去帮我们泡壶茶先。”
姜芫撇嘴,直接侧身背对他们。
她这么有底气,正是因为阎培熙在他之后开口,“二叔,有什么事,是我大嫂听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