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啧,这章更新,沈河怎么还没通过啊!”
谢步晚和郝涉游一起等了半个晚上,沈河才给申请解锁的章节回了批覆,说用词不雅,不予通过解锁。
“我用词还不雅,我哪里不雅了?”谢步晚感觉自己头好大,“算了,再改吧,总不能上不了榜……”
他又改了几回,都不给通过。驳回的理由又刁钻,沈河回覆的间隔时间又长,他等得火烧眉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计算机面前团团转。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这可怎么办啊!”谢步晚走来走去,上蹿下跳,“再不给我解锁,我就去和他爆了。”
郝涉游在旁边看着好朋友被刁难,简直比谢步晚本人还生气:“我忍不住了,我说个不那么文明的比喻啊。”
谢步晚:“有多不文明?”
郝涉游:“沈河过审真是慢得跟死了妈正在举办丧事,一边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一边忙里偷闲抽空给我们回覆一样。”
谢步晚:“骂人不带妈,优雅你我他。”
郝涉游:“又好像被电冰箱双开门保温杯矿工疯老师按在床上爆炒,一边抽抽一边哭,还要拿着手机时不时点一下同时大喊‘我工作还没做完’的程度。”
郝涉游:“唯独这样可以解释他又慢又错漏百出的现状,除非这两种状况我很难谅解他的效率。”
谢步晚花容失色:“实在是太不文明了!这种污言秽语,你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
郝涉游淡淡地说:“工作做成这样,妈和皮燕子,他总得失去一个。”
谢步晚心里也生气,可是榜单实在是太重要了。他只能忍气吞声,沈河打回一次他就修改一次,总算将将赶在截止时间之前解锁完了全部被锁上的章节。
可等到第二天早上,他醒来一看,简直又快要昏死过去:虽然已经成功上榜,可是他昨天晚上拚命解锁的章节,今天又全都被锁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岸老师,你绝对是被人盯上了。对方就是想影响你的数据,让你没办法在征文比赛获奖。”郝涉游大为皱眉,“总是修来修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我这里有一本宝典,你先拿去用,发文之前自查一遍,这样至少不会被姬气沈河卡住。”
“太好了,还有这种好东西!超老师,你真是我的救星。”谢步晚欣然收下了来自郝涉游的馈赠。
他翻开这本《敏感词库自查大全》一看,顿感头晕目眩,学会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知识。
这本词库里不仅有常见的骂人词汇,还囊括了不可描述部位的种种别称,甚至连这些字词的同音字都被收纳在内。诸如几把,吉霸,甚至急吧,鸡扒这些词,若不是出现在这本书中,谢步晚根本联想不到它们竟然还有引申含义。
他对着这本敏感词库一查,自己的文中竟然是万里山河一片红,处处都标成了沈河的敏感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谢步晚一整天一个字都没更新,就搁这修文,修了一天才把那些标红的地方全都同义改写掉,正常通过发布。他总算松了口气,开始准备写后面的更新内容,可是一打开文档,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发现自己不会写文了。
一旦他准备敲打键盘,他就发现,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字词,似乎全都在那本敏感词库上见过。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还能够用来遣词造句的字词竟然少得可怜,几乎组织不出完整的语言。
字词是一篇文章的基础。若是没有了这些砖石,作者要用什么才能构筑出故事的摩天大楼呢?
然而此刻的谢步晚还没有想到,他这时的苦恼,仅仅是一切的开始。
一场巨大审查的风波,正在向鱼塘文学网的作者们悄然逼近……
第94章 彻底疯狂,彻底疯狂!!!
历史的进程就是螺旋上升,又一场赛博文本狱的狂欢开始了。
从谢步晚被锁那天开始,鱼塘文学网宣布,要展开有史以来严格的打黄扫非行动。紫色红眼大章鱼教导主任颁布了新的规定,禁止出现一切不良词汇和不良暗示,否则就会被锁进小黑屋。
最可怕的,不是从教务处往下颁布的规定,而是在新规实施后发生的连锁反应,文学网中掀起了一股写手之间相互举报的狂潮。
他们看见有指示外站的就说是停车场,不问作者是否有写违规内容,统统直接举报禁榜;看见有敏感词汇的就统统举报,让涉事作者下至在榜锁章,上至笔名封号。
他们说:“干、插、操、做、入、买可乐都是违禁动作,凡是在文中出现这种字眼的,肯定就是涉黄,必须封掉。此外草、艹、糙、槽之流,也都是不雅动作的谐音和变体,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他们在上榜的热文中搜索这些字词,查找出来就提交举报,并且成功了,这是何等光荣的胜利。自诩监察者的先锋们开始了狂欢,由此一发不可收拾,一切和不良信息传播有关的字眼都纳入他们的狩猎范围内。
例如“亲”、“抱”、“摸”、“蹭”、“顶开”、“挤进”、“灌满”、“撑大”这种动作描写,统统带有不良暗示,一概不准出现。
至于“他妈”、“我靠”、“卧槽”、“你大爷的”这种表示强烈情绪的词汇,追溯起演变源流来,都是源自不可描述的内容,必须举报。
事情发展到后来,一切携带有草字头的字,诸如“芝”、“菜”、“茁”、“蔡”也全部进入了违禁词汇的范围,被认为是不洁的象征。
提出这些理论的人振振有词,逻辑严密地解释:“'芝'就是‘艹之’的合写,‘菜’则包含了‘艹’和‘采撷’两个不雅动作,‘茁’是‘艹’了还‘中出’,简直污秽得令人不忍直视。”
“至于‘蔡’,那就更是银乱之至,边‘艹’边‘祭’,可不就是学院校规明文规定作品中不允许出现的冰那什么恋行为吗……!”
到了最夸张的时期,一期榜单上数十本小说全部被同时举报撤榜,主页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读者点进来一本书都没看到,还以为自己进入了404 Not Found的文娱荒漠。
一时间网文作者们人人自危,敏感词库人手一本。在每次更新之前先,要自查一遍新章措辞是否存在任何被举报的隐患,使用同义替换将有不良嫌疑的词汇统统改掉。每一章内容都绞尽脑汁,改得千疮百孔、不知所云,直到确认已经自我阉割得非常干净,才能发出去见人。
谢步晚也一样。
他每发一章更新,都被人举报,锁得体无完肤,改得心力交瘁。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些文本是干净的。他写“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姬气沈河给他封掉,因为不可以写黄,更不可以“立”。他写“锄禾日当午”、“鹤发银丝映日月”,被仁功沈河打回,因为不可以曰来曰去,更不可以拉丝。就连“瑟瑟发抖”都要被道德卫士狠狠批判,因为网站上只可以发抖,不可以瑟瑟。
由于大面积被锁文,他的数据一掉再掉,很快滑落到了榜单末尾。
“眼看征文比赛就快要结束了,怎么忽然出现这种事……”谢步晚产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已经尽过自己所有的努力了。从一开始绞尽脑汁,想出自认为最好的命题;到后面深陷卡文的痛苦中,只有借助七杀的帮忙才能渡过难关……为了能在这次大银趴中获得一个好看的名次,能离七杀更进一步,他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可谁知道临门一脚,竟然败在了海沟净化行动面前。
比赛时间截止的当天晚上,海沟净化行动终于结束了。
沈河们偃旗息鼓,治好了被写侵犯变得敏感的底线,饕足而归。只留下谢步晚一篇被狠狠蹂躏过的文,孤零零地挂在榜单末端,通篇标红,脆弱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