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比脑子快,电话拨了出去,不过没能打通,显示在通话中。
也是,拿下这个项目,想要祝贺他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谢鸢关了手机,下班后见暖房里大半洋桔梗都开了花,犹豫片刻还是钻了进去,挑了几株颜色鲜丽的包剪下来包装好。
负责花艺的张姨过来帮忙,好奇问了一句:“那位的生日好像还没到啊,这是有别的喜事?”
谢鸢应了一声,利落地系好蝴蝶结,让人送去了嘉逸大楼。
当天晚上谢鸢便接到了楼明岚的电话。
他还以为是对方终于收到了花,事实上并不是。
楼明岚并没有提起那束花,而是提起谢鸢晌午给他打的那通电话,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听说嘉逸拿下了运河项目,恭喜你。”谢鸢用自以为合适的平静口吻解释,显得有些客气。
楼明岚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啊。”
“嗯。”谢鸢点头,然后就安静下来。
两个人都不讲话,气氛就开始变味,这种沉静的凝滞感提醒着谢鸢,他和楼明岚即使有了联系,也还是不熟,隔着尴尬的沉默和无言的距离。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谢鸢提了口气儿:“我什么?”
楼明岚说:“你的衣服还在我这,怎么也不提醒我。”
谢鸢还当是什么,笑笑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提醒你显得我很计较一样。”
他有意是想用玩笑话压过那一点令人不爽的疏离,可没想到楼明岚紧接着就讲:“你可以跟我计较。”
呼吸蓦然一顿,谢鸢愣住了。
“嗯?”
楼明岚那边很安静,所以谢鸢可以听见对方开口说话之前,和说完话之后的那一点微末气息,像无奈的叹息,又像是促狭的轻笑,他拖着一点语调讲:“你的东西找我要回去多正常啊,计较一点我又不怪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电话,楼明岚本就温润的声音变得更加软和,温泉一样涓涓动听,“不怪你”这三个字甚至让人听出些许宠溺。
这三个字丢进谢鸢的耳朵里,再钻进脑子里,搅得他满腔思绪不知作何反应,颇有几分啼笑皆非。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
对谁都这么温柔吗?
不怪他?
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怪他了。
在夜半时分说这种近似哄人的话,真是要逼疯他了。
谢鸢觉得自己的恶念快要到极限了,握紧手机,刚想开口,又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有布料摩擦的声音,也有肢体动作调整的闷响,接着又是一声“嘀”,机械女声说了句什么“睡眠模式”之类的话。
谢鸢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张嘴就说:“你在床上吗?”
“嗯,”楼明岚应了一声,“怎么了?”
谢鸢喉结滚动,不受控地开始想象楼明岚坐在床上的样子,穿了睡衣,又或者没穿……长发落在肩头,又或是半绕脖颈,落进衣领之中,他会伸手拨开,带着热意的发丝穿过指尖……
谢鸢掌心发麻,闭上眼睛遏制自己的思绪:“没什么。”顿了片刻他缓了语气说:“衣服不着急,时间不早了,你睡觉吧,晚安。”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楼明岚坐在床上,垂眸看着手机,随着手机黑屏,愣怔收敛消失化作一声轻轻叹息。
嘉逸拿下了运河项目,集团上下自然是一派喜气,甚至有高层已经想要开香槟办庆功会了,还特地提到楼明岚的生日要到了,正好一起大办一场了。
楼明岚还没表态,难得来公司一趟的楼应勤就先提了反对意见,毕竟是楼明岚的大伯,话说得不重,只是提点一样说项目毕竟还没开始推进,稳扎稳打,等真的做出了成绩,再庆祝大办也不晚。
当然也有人不同意,郑焕就笑眯眯地说明岚毕竟带着大家忙了许久,小小庆祝一下不算什么,明岚也好久没办过生日宴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楼明岚作为生日会的主角,倒是一直沉默着,他在想早上助理送来的那束花。
据一秘所说,花是昨天下午送过来的,当时楼明岚正在外会客,结束之后已经很晚了,便直接回了玉兰公馆,因此第二天才看到一秘从前台哪儿拿上来的花。
花团锦簇的一束洋桔梗。
这不是楼明岚第一次收到,前几年也有过,不过大多是在惊蛰那天,起初都没到他手上,在前台就被处理了。
当然这个处理也不是当垃圾处理,而是分类“废物利用”。
早些年楼明岚接受嘉逸上过新闻,因为那张脸引起了一波关注,甚至还有了粉丝,最火的那段时间总有人送东西到公司。
楼明岚自然是不收的,可架不住有人送了就跑,楼明岚也没把当垃圾扔掉,而是让人检查一番,把没问题的东西一股脑打包捐给了慈善机构。
时间久了,送的人也就少了,但前台还是保留了不扔东西的习惯,二秘今天瞧见是洋桔梗,就给带上来了。
这束洋桔梗很是丰富,以粉黄花朵为主,点缀着两三支绿色花苞,微微绽开的花瓣卷着边,一团团将绽未绽的,热烈又可爱。
楼明岚的思绪飘远,耳边的聒噪逐渐模糊,他又想到了在谢鸢送回来的那件大衣,里头夹着一片嫩绿色的洋桔梗花瓣。
谢鸢,是你吗?
“是啊。”
两位长辈说了半天谁也不能说服谁,楼明月只好开口,像个和事佬一样一锤定音:“说到底是岚董的生日,办不办看岚董的。”
楼明岚抓回了飘远的思绪,平淡的目光掠过在座各位或期待或思虑的张张面容,思忖片刻说:“庆祝还是要庆祝一下的,毕竟这段时间诸位都辛苦了,生日会就算了,功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话说的谦逊,立即收到一片附和,方才争论的两位长辈也就不再说什么。
会议结束,楼明岚又批了一些文件,在晌午时分离开公司。
在津南见完合作方之后,他没让司机掉头回公司,而是驱车去了津南的之南津园,属于津南区的CPD园区,绿洲集团和握风资本的办公楼都在这里。
宾利停在园区之外的路边,并没有进入,司机也不多问,只在园区保安见他们长久不动过来询问的时候,才问了一句楼明岚。
岚董在看文件,说了一句“不用进去,在这等一会儿就行”。
保安见他贵气逼人,深色温和不像坏人,也就没多问。
谢鸢一直忙到七点多才离开公司,车辆驶出园区的时候,他还在脑子里计算做空齐力股票赚了几千万,因此没注意到园区旁边停了一辆宾利。
直到错身而过,开出两百米,他才被后视镜里的宾利吸引目光。
玛莎拉蒂猛地减速,意识到这是单行才又加速到路口掉头,三分钟后,停在了宾利屁股后面。
谢鸢理了理衣领头发,要下车时闻到身上有烟味又坐回去,磨蹭半天只找到车载香薰,遂搓了两把,正要往外套上抹时,又发现自己身上的大衣是那件同款,隧脱掉,抹在了毛衣的衣领袖口。
在谢鸢下车靠近的时候,楼明岚已经注意到了他,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站在路边等他靠近。
谢鸢问:“你怎么会在这?”
“过来给你送衣服。”见谢鸢诧异似的扩了下瞳孔,楼明岚又补充,“碰巧在这边有事,就顺路过来了。”
谢鸢敛了神色,“哦”了一声,在楼明岚弯腰从车里拿东西时,目光没忍住落在他的后腰,以及因为弯腰而绷紧的浑圆臀肉。
昨晚挂电话之后,谢鸢还收到了楼明岚发来的短信,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一整晚都难安。
各种各样旖旎梦境让他醉生梦死,好像把这些年的所有幻想都一股脑撒了出来,以至于他今天一整天都有些燥郁不安。
这会儿目光一触上禁区,那些梦境就都卷土重来,燥得谢鸢心跳加速,气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