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知后觉有点委屈了。
“嗯?颂颂怎么不说话?”
秦弛的询问耐心柔和,许颂咽了咽喉口,垂低眼小声说:“没有。”
“没有什么?”秦弛继续引导着问。
许颂垂着眼,口不对心地动了动唇,音量微弱:“没有心情不好,哥哥。”
撒谎。
秦弛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通过听筒里细微的语调语气就能推断出对方的情绪,但是看不见。
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态。
是垂着眼难过还是抿着唇伤心……
那只握着手机的手用力绷紧着,以至于手背青筋都微微凸起。
秦弛周遭围绕着阴鸷的气氛,但他张口说话的语气却依旧那么平和。
“颂颂说话好小声哦,有些听不清。”
许颂没有起疑,将耳机上的麦贴近了一点,因为最近经常听到秦弛的语音,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对方声音,没有像上次通话那样拘束慌张了,至少没那么畏惧说话。
他的嘴唇微微贴着麦,没有再重复原先的话,而是低低问:“哥哥,现在能听清吗?”
耳机里传来淡淡地应声,声线比平时要冷硬一些,许颂纳闷间,秦弛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颂颂说自己的月考考得很差,我觉得颂颂说的不对。”
许颂闻言有些茫然地说为什么。
“考试本质上并没有好差之分,其根本目的是为了对学习进行查漏补缺,而错误的出现恰恰是在提供进步机会。”秦弛耐心解释道。
许颂手指抓着耳机扯动着,滞塞的大脑无法第一时间理解秦弛话里的意思。
他是个不懂得变通、固执的人,李洁把成绩看作最重要的东西,他也理所应当的这么认为,他其实没有目标,努力的学习只是想让考试成绩好看一点,让李洁心情好一点,只是长此以往地否定让他有些疲怠、难受了。
秦弛否定成绩的重要性,许颂愚钝的思维似乎撬动了一端,他的视野好像开阔了一点,半晌才带着恍然大悟地唔了声,低落的心情被渐渐抚慰了。
他微微弯着腰单手趴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机,一边听秦弛说话,一边偶尔翻看他跟秦弛的聊天记录,发觉他跟秦弛每天都聊了好多。
许颂的思绪不自觉地走偏想:秦弛这么温柔耐心,会愿意跟自己网恋吗?
耳机里,秦弛忽然问他在哪里上学。
许颂滑屏幕的手指停顿,后知后觉秦弛说要帮他整理高考题型做针对性复习。
但许颂记得凌航说过不要过度暴露个人隐私,有些纠结地思索着,最后含糊道:“我在G省上学,哥哥。“
只说省级应该没关系吧?
秦弛低笑了一声,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继续问:“市呢?颂颂?地方题型也很有参考价值。”
许颂这时候有些卡壳了,他难得灵机一动,假装没听见小声说:“哥哥在首都上学,家也在首都吗?”
“东郊云庭04号。”
秦弛嗯了声,干脆利落报了住址,许颂反而因此楞了下,他记得凌航跟简澄阳网恋都没有互相报地址。
“颂颂呢?”秦弛报了家门,理应的,许颂也要告诉他。
许颂又安静了。
虽然知道秦弛想要他的地址是为了帮助他学习,但许颂还是有点不太想暴露自己的位置,他的脸颊贴在桌面上纠结着,最后小声说:“还是算了,哥哥。”
“太麻烦你了。”
“……”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数秒,秦弛眉梢躁动,阴沉地捏着桌面上的玻璃摆件,手臂因为用力而紧绷着。
忽然一道刺耳的爆裂传入耳中,许颂被吓一跳,而后他便听见秦弛处变不惊地解释:“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
秦弛刚才在喝水吗?
许颂疑惑了半刹,而后很担心地问:“哥哥,没事吧?”
秦弛捏着破碎的玻璃片,掌心间鲜血淋漓却像是毫无知觉般,说话的语气平缓温润:“没事。”
许颂听着另一端清脆的玻璃摩擦声不禁有些牙酸,关心地提醒:“哥哥收拾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划伤手了。”
秦弛嗯了声,捏着破碎的残渣扔进垃圾桶里,打开水阀直接将掌心间的碎屑冲刷干净,关闭水阀的那一刻低低闷哼了一声。
很快,许颂紧张的问候从听筒里传过来,“怎么了?”
秦弛冷眼朝掌心拍了一张照片,而后扯过纱布随意缠绕在上面止血,呼吸有些重说:“没事,不小心划伤手了。”
许颂听着秦弛沉重的呼吸声不太敢相信对方口中云淡风轻的没事,“很严重吗?哥哥家里有没有药?”
秦弛对许颂关心的语气很受用,方才因为许颂的话激起的火气渐渐消了,他微微举着手,眼里没有一丝伤痛的情绪,声音却有些虚弱:“没有哦颂颂,现在一直在流血。”
许颂闻言似乎已经能想象秦弛伤得有多严重了,有些急地催促秦弛去医院包扎伤口。
秦弛拖延着、享受着这种感觉,最后才说好。
许颂注意力完全被秦弛牵动着,刚才的聊天也忽略的一干二净,连带着开完家长会的难受也忘却了。
通话挂断后,秦弛才拉开储物柜将里面的急救箱翻出来。
急救箱里的药物整齐排列着,每段时间都会有人定期进行更新整理。
他慢条斯理上完药,打开许颂的微信将刚才拍摄的照片发过去,看见对方发来的关心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的视线紧紧落在聊天界面背景中。
那是一张从视频中截出来的照片。
少年鼻梁顶着奶油仰着头与秦弛隔着屏幕对望,他内心阴暗的欲念也在不断膨胀暴涨,低低呢喃:
迟早会找到的。
第7章
从家长会回来,李洁心里还是积着闷气,晚饭时有意无意提点许颂调整学习状态假期弯道超车。
短短三天假期,许颂都照着李洁的要求开着房间门学习。
假期白天他没多少机会跟秦弛聊天,于是到了晚上都跟秦弛通着语音电话聊。
假期最后一晚,秦弛的通话打过来时,许颂刚洗完澡。
他单手抓住毛巾擦拭着潮湿的发尾,因为没戴眼镜,近视三百多度的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听见铃声手指桌面上摸索着。
将耳机插入手机后,他微微举起手机,滑过拨通,视线忽然被一节模糊的画面占据。
许颂有些茫然地眯了眯眼,在看清男人清晰的眉眼时,心跳空了半拍,手忙脚乱地将视频挂了。
秦弛的通话再打过来,许颂几乎没有犹豫地挂了。对方没再继续拨打,而是发来好几条语音,手机发出一阵又一阵消息震动。
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还在许颂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有余悸戴上眼镜,不知道刚才视频通话时有没有照到自己。
他点开秦弛的语音,听见对方声音懊恼地跟他道歉。
秦弛说刚才不小心拨错了,许颂心里也没有起疑,只是慢吞吞地打字回:好哦,哥哥,我刚洗完澡,晚点再打电话吧。
秦弛在语音里柔声说好,神态得逞地欣赏着刚才截存的照片。
许颂当时手机举的不高,只是虚虚抬在胸前,摄像头堪堪拍到下巴。
他刚洗完澡,穿着衣领宽松的睡衣,两边潮湿的发尾落在脖颈间,锁骨喉结都暴露在镜头下。
秦弛看着照片还是有些不满意,许颂的相机拍照像素太差了。
他将照片传进设备里将画质修护清晰,盯着照片白皙的脖颈,五指虚虚拢着,仿佛正在触摸上去了一般。
许颂吹干头发后就便给秦弛播回了通话,只是回得有些磨蹭,通话拨过去时已经九点多了。
秦弛有些委屈地调侃:“等了好久哦,我以为颂颂忘记了。”
许颂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只说刚刚在吹头发。
秦弛学着他的语气说好哦,而后又问许颂今天做了什么?
许颂觉得自己的一天很无趣,几乎每天都在做着重复的事情,可秦弛还是时不时地会问,于是许颂便像汇报一般从早上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