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辱甩着钥匙,发出当当脆响,警察没表露出神态,冷着脸径直走往简陋的台球室,台球桌上还有几个球,房间门开着,前后环绕了都没见到人。
“他们呢?”警察问耿辱。
耿辱挑挑眉,摊手:“sir,这不归我管。”
这俩小混混不是他的手下,是黑组织里另一个头头的小弟。两人关系不怎么好,素不对付。耿辱肯放他们进来,已经算是幸灾乐祸火上浇油了。
“我真不清楚,”耿辱还挨着墙壁,继续不要脸不要皮地笑,“警官,要不要把电话给你,但血别贱我身上。”
警察毫无收获,挥挥手,收队。他们大概肯定是在这边了,但搜遍了也没有,估计已经转移了。
至于耿辱,他知不知道倒是值得商榷,不好下断论。离开前,老警察还是不甘心,转过头来盯着耿辱:“你听好了,见到人一定要交出来,这小孩是来交流的教授家属,闹大了全市都很不好看。”
“明白!”耿辱没多少害怕,继续不要脸不要皮,送别警官:“辛苦了警官,祝宝贝早日回家。”
警察们走远后,耿辱排除掉附近的监听监视,确认无碍。他微微张开嘴,有些头疼。
刚好,丢弃完尺绫的两个小混混回来,一人拿一罐啤酒,见到耿辱,他们一改之前的骂声,笑着打招呼道:“耿哥。”
耿辱没和他们废话,招进酒吧的小房间里,“过来。”
一关上门,耿辱就揪住他们,逼到墙上:“人怎么还没还回去,条子找上门来了。”
俩小混混举手投降:“耿哥冤枉啊,放了,真放了。”
耿辱松开他们:“放哪儿了。”
小混混手指左右指指,支支吾吾:“呃,放溪水口的那条小巷里了。我们把行李箱往那一丢就跑了,绝对没有被拍到。”
连着行李箱?耿辱蹙起眉头,“你们去抛尸啊。”
“叫你放了,不是放下,是放生!”耿辱第一次没控制住情绪,忍不住发火怒斥,这俩人真的蠢到家了,“你放生鸡鸭鹅也是关在笼里丢树林里吗?放生鱼也是捆着草绳丢岸上吗?”
“叫你放了!懂不懂啊,要活的,能蹦能跳的!”
俩小混混被教训得缩起身子,一动不敢动。耿辱深呼吸一口,压制着情绪,转过头:“你刚刚说放哪了。”
“溪水口。”小混混讷讷应上。
耿辱被气得无语至极,手一甩关上门,去收拾烂摊子了。
耿辱独自一个人走到溪水口街,这条街晚上行人很少,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耿辱的身躯在昏暗的路灯下投射长影子,融在地面的黑暗里。
他远远地看到一个行李箱,快步走过去,嘴里面止不住叹气。刚到行李箱边,蹲下,小孩还在,俩小毛头还算有点良心,给小孩留了一条缝。
他唰啦地拉开行李箱,打开盖子,见一个小孩蜷缩着身子睡在里面,非常熟,气息安稳宁静。
耿辱动作突然慢下来,愣愣地看着,脑海空白。尺绫因为突然照入的光,在睡梦中又缩了一下身子,把脸往侧转。
手机突然震动,有电话,是N市警局打过来的。耿辱立马接听,夹在耳边,接头上司道:“小家主在西南逛夜市丢了,你看看能不能用关系找回来。”
耿辱张大嘴巴,昂地回应:“在我这呢。”
第61章
耿辱把箱中的尺绫抱起, 尺绫并不重,他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搂着, 半蹲调整姿势起身, 动作称得上轻柔。
街灯昏黑, 头发遮住他大半张脸, 见到此情此景,耿辱也没话可说了,张着唇却不知道想说什么,只得含一口凉气, 往回走去。
没变过。耿辱看着尺绫想。七年了都没变过……
他笑自己,真荒谬, 第一眼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尺绫熟熟地睡着,耿辱用力托一托,埋在头发里的小头颅伏在他肩头。他侧头看一眼, 缓缓走回不远处的酒吧。
一通电话, 尺绫平安的消息传回N市,又迅速从N市传到西南。
本来还在忙碌的警察们,突然接到不用再找人的消息, 自然就插着手停下动作,长吁一口气散去, 这件案子也就此作罢。
两边都沟通好了, 坐在石椅子上的尺尚, 突然接到电话, 被通知弟弟安全的消息, 尺言让他先回去睡吧,把工作给忙完, 不用担心尺绫的安全。
实话实说,耿辱足够靠谱,孩子不在他手上,反而会更安全一点。
耿辱推开酒吧的后门,小心翼翼地抱着尺绫侧身进去,喧嚣的音响震得墙壁都在动,KTV房难听的歌声隔着门缝透出来。耿辱拐进一个隔音的小房间,关上门,将尺绫放在平日休息的行军床上。
今天天气并不寒,晚上也有十来度,尺绫穿着件毛衣,但睡着了,估计会冷。耿辱又找一张小毯掩在尺绫肚子上。
小毯子可能热,他又捋了捋毯子,碰到尺绫衣服时,他的动作突然顿顿。
他往里面摸一摸,缩回手,重新给替他盖好毯子。
他其实并没怎么照顾过小孩,但好在心细,显得还算熟练。
他要出门去继续看场子,犹豫了一下,在床边的小木桌上放了扎玉米汁和小零食,以免他睡醒了饿得找东西吃。
刚出去,耿辱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就听到走廊的另一边吵闹嚷起来,耿辱走过去。俩小毛头见他回来了,立马像见到救命之星一样,寻求他的帮忙。
“又怎么了?”耿辱蹙眉。
俩小毛头都快给他跪下了:“耿哥,你有没有把行李箱给带回来。”
耿辱挑眉:“啊?”
小毛头抱头,已经开始痛哭了:“完蛋了完蛋了,耿哥,我们丢了一件货。”
那行李箱原本是运货的,才做足充分准备,连高级的信号屏蔽器都装上了。小混混们这次运货却脑子缺了根筋一样,刚刚对货的时候,才发现少一包。
一包接近二十克,要是真丢了,组织要他们半条命,要是让警察捡到,再吸收一下溪水口的湿润空气,一不小心膨胀到五十克,那就两颗花生米等着他们了。
“耿哥,货丢了一件,怎么办啊。这还是新货。”小混混们颤抖着抱他大腿,“你看过行李箱有没有。”
耿辱摇摇头,退后一步:“没看见。”
小混混们霎时希望破灭,完了,身上一个子都没有怎么赔几万的货,最糟糕的是被查到,要是一条贱命拿到警察局抵,估计出来后全家都没了。
现在警察还在找着小孩,那小孩一暴露,指认出行李箱和台球室的他俩,谁也别想逃。
“耿哥,那小孩不能放回去,他回去了我们怎么办,你不能看着我们死啊。”
耿辱停下来,扫他们一眼,颇为为难地翘起手。小混混们真的要飚眼泪了,哀求地看着他。
他嘶地倒吸一口气,啧一声,转过头去:“还没放。”
“谢谢,谢谢耿哥。”俩小混混听了,立马鞠躬谢恩,耿辱不与他们多废话,俩小混混也懂,识相地即刻跑回溪水口,翻看那敞开的行李箱。
耿辱站在原地听他们脚步声,关门焦急声,眉头垂下去,似乎心带忧虑。
他心不在焉地走来走去,收拾一下烂摊子,扶起喝醉的客人,还帮忙扫打碎的玻璃杯。
没一阵儿,后门响起,两个小毛头回来了,脚步急急忙忙。
俩小混混哭丧着脸,鬼哭狼嚎。耿辱一看他们这表情不妙,果不其然。
“耿哥,没找到。”
“祈祷吧。”耿辱道。
小混混顿时感觉天雷滚滚,五雷轰顶,全身焦黑了似的定在那儿。
耿辱没有继续管他们,毕竟不是他手下,运这种货的事情更不是他授意的。何况,这些个祸害社会的早点被抓进去改造,对他来说是好事。只能算是拐卖儿童未遂的报应了。
他径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刚推开门,余光看见一个竖起来的小不点人影。他打开小灯,关上门:“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