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确做了个姜层岚想都想不到的动作————他降低车窗，手伸出去，朝车外竖起中指。于是喇叭声后紧跟着大量的妈、上帝，和赛博性行为。
"Fuck you too."
车开到下一个街区的时候，李确打开了车内音响，姜层岚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什么了，他开始狂笑，笑到眼泪都飞出来了。
"Don't fuck him, fuck me please."
这下，李确也开始笑。
美国作为全世界最适合公路旅行的国家，拥有新手也能驾驶的笔直公路和低矮丰富的地貌。
从他们远离市中区开始，天空就开始变蓝，李确把车窗降了下去，姜层岚于是半趴在窗弦上欣赏风景。
这一刻的氛围畅快极了，姜层岚下意识跟着哼了好一段，才反应过来，李确放的是中文歌，是落日飞车乐队的《我是一只鱼》。
他半张脸埋在手臂里，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赞美李确：“你很有品味。”
李确回答道：“我父亲很喜欢这个乐队。”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李确的脸上有柔和的笑意，或许是回忆起了童年某天快乐的下午，李确脸上终于不再是上镜般的精准表情了。
他的肩颈线松弛下来，脸上的笑容是姜层岚从未见过的，非常私人和生动的————李确的眼尾笑出了细细的纹路。
不是鱼尾纹，是因为他眼皮实在很薄，眼睛又很狭长，天然有几道褶皱，像斗鱼的尾巴。眼尾的纹路并不会让李确看起来苍老，反而有一种特殊的成熟的韵味。
那是阅历赋予一个男人的强大魅力。
姜层岚着迷地看着那里，从前他没有在李确脸上看到过这些纹路，或许是因为超模超强的表情管理吧。总之，无论是之前几次的见面，还是七年来在银幕和纸媒上，姜层岚都从来没看到过这一细节。
现在，这是他伸手就能碰到的美丽的褶皱。
李确在专心开车，姜层岚看着李确的侧脸，就觉得好快乐。
他用眼睛仔细记下此时此刻，告诉自己，下一次画设计稿的线条人的时候，可以在眼睛下面加一条细线。或许这可以成为他的独特的水印？尽管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会觉得是姜层岚的人物蒙版长了卧蚕。
可是要我说，李确眼尾的纹路可比卧蚕性感多了。姜层岚迷迷糊糊想着。
在困意来袭之前，姜层岚隐约意识到，似乎就是这一刻，李确在他面前卸下了一些东西。
姜层岚感受到了这次谈话的诚意。
这条公路有些孤单，李确却开得很专注。工作日的早上，这条路上他们没遇到一辆车，没有超车和鸣笛声的平稳驾驶中，姜层岚就着白噪音，非常满足地补了个好觉。
埃尔法的乘坐体验哪怕和劳斯莱斯、迈巴赫、宾利等豪车比，也是不逊色的。姜层岚在副驾驶上舒服地缩成了一团，李确会在转弯的时候顺便看他一眼检查他的状态。
看一眼，长途驾驶的疲惫就会消减许多。
李确把车停在了目的地前的最后一个加油站，看姜层岚还在熟睡，李确看了下表，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叫醒他。
姜层岚在柔和的音乐声中醒来。
但真正唤醒他的，是一杯气泡十足、半杯都是冰块的可口可乐。
吸管甫一塞进嘴巴里，姜层岚就开始毫无戒心地吸，一大口冰水混合物唤醒了他的神经，姜层岚眼睛都瞪大了————ice cream headache, 又称大脑结冰。
姜层岚瞬间精神了，短促的疼痛让他睁大了眼睛发呆，再回神就看到李确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姜层岚立马扑到他肩膀上，哼哼唧唧撒了会儿娇。
“睡好了吗？”李确问他。
“睡好了，还做了个梦。”不过现在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不重要。
李确帮他解了安全带，又调高靠背，随后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姜层岚一边往外面掏汉堡，一边问。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加油站，和旁边的麦当劳。姜层岚挑了个看起来酱比较多的炸鸡堡，把更低卡健康的牛肉煲留给了李确。
“刚刚，放音乐叫醒你之前。”李确说。
“其实你完全可以叫醒我，我们一起去买的。”姜层岚舔了舔嘴唇，“我有点想吃冰激凌。”
“那我现在去给你买？”
“我的意思是, Richard, 我们可以一起。”
李确只好解释道：“外面有一辆采访车，不知道是干嘛的，我担心他们发现你。”
闻言，姜层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可能在他本人看来很平淡很自然，但听在李确耳朵里有点惊悚的语气说道：“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啊？上次你不是还故意带着我暴露在狗仔面前吗？”
李确：“……”
李确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立刻转头去看姜层岚的表情，却只看到姜层岚的后脑勺。青年刚刚已经用湿巾擦完脸和手了，现在正一只手刷手机，一只手捏着汉堡快乐地啃。
他神色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愉快，李确谨慎又仔细地打量，也没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丁点儿的阴霾。
灿烂的阳光就这么从车窗外照进来，亲吻在他的脸上。注意到李确在看自己，姜层岚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自然而然地说道：“可以喂我一下饮料吗？我在回导师邮件。”
李确喂了。
见姜层岚一直在单手快速打字，嘴巴又要进食，实在抽不出空聊天，李确也只好沉默地吃着快餐果腹。
等到两人都完成进食，姜层岚把包装收拾到一起，先在座椅上狠狠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拉开车门下车。
揉成一团的纸质包装被他帅气地以一个投篮的姿势扔进了垃圾箱里。
“耶！”他转过身来，笑嘻嘻对李确说道，“三分球！”
李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层岚的脸是亚洲人中少有的精致风格，如果抛开肤色和面部折叠度这两项最容易区分人种血统的因素，事实上，姜层岚看起来甚至比李确还要像混血儿。
他的五官和bjd娃娃一样精致优美。
这让人很容易忽略他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又或者，不错的比例让他更加贴近等比例放大的bjd娃娃，成男体的那种。
“走呀。”姜层岚一边伸懒腰，一边说道。
李确沉默很久了，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他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用两指捏了捏鼻梁，问：“姜层岚，你要cosplay到什么时候？”
姜层岚故作惊讶：“哎呀！被你发现啦！”
李确：“……”
他三两步蹦跳着过来，两分钟前啃了两个炸鸡堡的嘴唇在超模高贵冷艳的脸上叭叭亲了两口，姜层岚用超级真诚的语气解释道：“刚刚在车上不是故意冷落你。”他眼珠子一转，接着说，“但是确实有模仿你————你现在知道你每次一边故意散发魅力一边转移话题，我是什么感受了吧？”
李确脸还是绷着的。
于是姜层岚又亲了亲他，继续安抚：“当下确实很享受啦，毕竟你是我的muse，要是不喜欢那只能是我男性功能障碍。但是事后，当我回想起来每次都被你牵着鼻子走，还是会有一点点不自信和失落的。”
他非常认真地看着李确，要李确感受到他的态度。
李确懂了，也确实在刚刚感受过了。
“对不起。”他道歉，“我保证，原则问题上再也不会了。”
李确很久没有像这样给人道歉过了，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难免有些许的难为情。
所以在李确说：“你想和我去湖边逛逛吗？”的时候，姜层岚非常爽快地应下，和他手牵着手，一起往水天相接的地方走去。
罗切斯特的安大略湖姜层岚早有耳闻，上一学年的时候，就有同学组织来这里露营，还邀请了姜层岚。
不过那段时间姜层岚忙着准备设计学院内部的评比，也就是后来导致他发现张瑞恩不对劲的比赛的事，自然没时间加入留子圈的社交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