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醒来，方宁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
可是洗手间里有厉桀。
方宁进去的时候，厉桀正在刷牙。
他单手撑在洗手台上，从面前的镜子里看见方宁的身影后，轻挑起一侧的眉梢，看着方宁靠在门框上等他。
他们学校的宿舍，洗手台和厕所是没有隔开的。
虽说都是男生，这样并不影响，但方宁却不太习惯尿尿时旁边还有人在。
再说了，厉桀还是个可恶的同性恋啊。
方宁还是很有自我保护意识的。
想着反正洗漱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方宁就不说话地站着等他。
他憋着尿意，抿唇靠在洗手间外面的门上，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厉桀的动作。
等了差不多半分钟，终于见他放下牙刷了，方宁正准备进去，结果厉桀又拿起了一旁的剃须刀。
方宁愣了愣：“你……”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安静下来的宿舍，现在终于听到了一点除他以外的声音。
厉桀侧头，深邃锐利的眉眼微微垂着，语调微扬：“嗯？”
看得出来方宁真的很着急上厕所了。
他捂着小腹看着厉桀。
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眼睛蒙着淡淡的一层雾气：“可不可以先让我啊。”
面对厉桀的时候，方宁不像在秦韫之面前颐指气使。
他还特意放软了嗓音，好声好气地和他说：“我很快就好的。”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方宁。
但厉桀不是人。
听到方宁的话，他心情十分愉悦，望向方宁的目光似笑非笑，但语气却是十分恶劣：“你去呗，我又不会偷看你。”
“都是男人，你还害羞啊。”
“？”
你才不是男人咧！
你是同性恋！
方宁才不肯这样做，急得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偏偏厉桀依旧不疾不徐地维持着自己慢吞吞的动作。
后来干脆演都不演了，从面前的镜子里饶有兴趣地欣赏方宁的表情。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明明没有在哭，却连鼻尖都泛红了，还渗出了些许汗珠。
殷红的嘴唇上，露出一点贝齿轻轻咬着。
好可爱。
厉桀向下压了压喉结。
方宁没空注意他的表情。
实在急得不行，连怕他都忘了，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度：“厉桀！”
狗东西！
狗东西！
迟早鲨了！
“在。”厉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一向不怎么搭理他的柠檬小蛋糕此刻看上去又急又凶，一副恨不得要上来跟他干架的样子。
劲劲的，比平时蔫儿吧唧想坏主意的样子还要可爱。
厉桀巴不得方宁真跟他“打架”，也想要方宁那些所谓欺凌恐吓的坏招都使在自己身上。
凭什么全便宜了秦韫之啊。
想到这里，厉桀不爽，啧了一声，半点让开的动作都没有。
好过分！
怎么软硬不吃！
方宁快要气死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外面的门忽然传来“咔哒”一声。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方宁只愣了一秒，随后眼眸一亮，立刻丢下挡着他路的厉桀，飞快奔了出去，厉桀伸手都没能抓住。
方宁太着急，太迫切了。
直接整个人冲到了门前，以至于让刚开门的陆鸣玉都怔了怔，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笑道：“怎么了这是？”
“厉桀他不让我上厕所。”方宁此刻也顾不上和陆鸣玉的恩怨，上前抓住陆鸣玉的衣袖，又凶又委屈地告状：“他好过分！”
“陆鸣玉，你帮我。”
骂死他。
“这样啊。”听到方宁的话，陆鸣玉的目光很自然地垂下，落在了方宁的小腹上。
可惜没能看到什么。
二月末的S市，天气虽说在逐渐变暖，但早晨和夜晚仍旧有一股潮湿的冷空气，所以方宁还穿着冬天的睡衣。
蓝白相间，毛绒绒软乎乎的珊瑚绒睡衣。
他现在站在陆鸣玉面前，仰着脑袋，小腿并拢紧绷，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看着他——
真是又乖又可爱。
陆鸣玉心脏一片柔软，没忍住，抬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
同样软乎乎的。
脸颊上的肉被他用手背推动，鼓起来一个可爱的形状。
“陆鸣玉——”
方宁张嘴喊他，唇瓣一张一合。
“嗯。”陆鸣玉应了一声。
“很着急吗？”他眉眼温柔，说话也很轻，还很贴心地替方宁理了理睡到翘起的头发。
见方宁急急地点头，他这才说了一句好，然后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一过去，透过前方的镜子，他看见厉桀压着唇角，表情明显不爽的。
“没事欺负他干什么。”
陆鸣玉嗓音温润，说出的话却莫名有种渗骨的寒意。
“滚出来。”
第4章 对视
第4章
厉桀没动。
透过镜子，两人对视了一眼。
厉桀漆黑的瞳仁沉着，显得晦暗阴鸷，还有浓烈的不服气。
但他没说什么。
片刻后，扯了下唇，把手中的东西一扔，恢复到了先前散漫的样子：“行啊。”
说完，他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到，还没来得及侧身让开一条路，方宁急急忙忙从他旁边挤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将洗手间的门关得紧紧的。
甚至因为着急，门框还拍到了厉桀的肩膀。
猛然一震，厉桀啧了一声，可惜无人在意。
“你少欺负他。”
方宁进去之后，两人也从洗手间门口离开。
陆鸣玉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淡声警告厉桀。
听到这话的厉桀抬了下眼。
不服，
他嗤了一声：“这也能算欺负？”
“怎么不算。”陆鸣玉眼神平静地看他，但眸底中却是一片寒色，冰冷又渗人。
“行。”厉桀懒得和他争辩，耸了下肩，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陆大少爷都发话了，我怎么会不听呢。”
说的话倒是挺客气，前提是忽略语气里的嘲弄。
厉桀还将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眼神诚恳：“再说了，整个宿舍里，方宁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你说欺负他了，那肯定就是欺负他了。”
“ok，我下次注意。”
“……”
……才不是呢！
两人在外面的对话，方宁听了个一清二楚。
没办法，宿舍实在不隔音，想忽略都难。
方宁的拳头紧了紧，在心里特别不高兴地反驳，还对着空气邦邦打了两拳，恶狠狠地反驳。
他才没有喜欢陆鸣玉！
超级大声地反驳，可无人听到他的心声。
外面两人的对话也结束了，变得安静。而方宁，则因为走神，没能听到陆鸣玉的回答。
哼。
他又不是很想听。
解决了生理问题，方宁站在洗手台前，待了一会儿才出去。
宿舍里的气氛怪怪的。
方宁一出来就感觉到了。
虽然平时大家的关系就很一般，但是今天竟然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就连空气都变得紧绷了起来。
明明他们都没有说话。
……难道是因为刚刚的事情？
方宁的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陆鸣玉。
陆鸣玉依旧是那副温和到无可挑剔的神情，见方宁的目光投过来，还对他微笑了一下。
厉桀和陆鸣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一个锋芒毕露，张扬，就连长相都是锐利的，带有浓烈的攻击性。
而陆鸣玉，则是温和到让人觉得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