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周烈看到沈灼吃饭时，他又停住了。
那小人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不紧不慢的进食。
比起来，他这个直接用手抓的人鱼真的很没眼看。
周烈郁闷地收回獠牙，试着用刀叉，结果就是一塌糊涂。
周烈正试图用勺子去舀面条，甚至整个人都站起来。
沈灼看着他跟面条做斗争，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噗嗤一声低笑起来。
周烈耳朵尖得很，一听到声音就扭过头，便对视了青年眼角眉梢的笑意。
他一下子就怔住了，和之前见到的戏谑，或者是恶劣不一样，沈灼这个笑，就仿佛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愉悦。
一瞬间，满室生光。
这小人类，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
周烈单方面原谅了他手里的面条。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
周烈惯例要进入他那个琉璃缸，只不过这一次锁链被放得很远很远。
沈灼也没离开，而是躺在琉璃缸旁边的床上翻看手里的书籍。
周烈潜伏在水里，他眯了眯眸子，锁链被放得这么长，这个青年难道就不怕他趁自己出去掐死他？？
周烈眼睛微微转动，见青年看书看得入迷。
他缓缓从水里出来，然后悄无声息趴在沈灼的床边。
沈灼发现了他的动作，却当做没看见，他倒想知道这个人鱼又想干什么，反正他手边就是匕首。
周烈：“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沈灼：“……”
他转过头，对上周烈愚蠢中带着一丝睿智光芒的眼神。
沈灼沉默了一下，艰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唱歌跟其他人鱼不太一样吗？”
结果却见周烈蓝紫色的眼瞳倏得拉成了兽类的竖瞳。
周烈唇角咧出一个笑。
然后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沈灼一摸自己腰间，空空如也。
好啊，人鱼也学会人类的狡诈了。
这叫声东击西。
04讨好
周烈一边盯着沈灼，一边飞快解开自己的锁链。
沈灼想也没想，就举起刀后退，“守卫！”
数十个守卫全都冲了进来。
周烈此刻也解开了锁链，他唇角缓缓勾起，“给我等着。”
话音一落，周烈转身就跳出了窗户。
沈灼一愣，他捂着唇瓣咳了一声，扒住窗户，只来得及看到幽紫色的背影消失在丛林之中。
沈灼皱了皱眉，缓缓坐下来。
卡帝亚所有的医生沈灼都见过了，对于他的病全都束手无策，沈灼周围的管家和佣人脸上全是哀伤。
反而沈灼没什么感觉，“回去吧。”
既然这里求不到医，沈灼也没什么必要留在这里了。
因为周烈逃跑，所以沈灼的侍卫长几乎是一刻不敢松懈，在海上行驶的时候更是谨慎万分，甲板的四周全都是火药铳。
只要那只人鱼敢回来报复沈灼，那么一定会被射得千疮百孔。
这一次坐船，沈灼依旧吐得有些糟心。
再加上他的病情加重，沈灼每一次呕吐和咳嗽都仿佛像是无法呼吸。
躺在床上，沈灼睁开眼睛，身体随着水波摇晃，但意识却无比的清醒。
那只人鱼呢，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就在沈灼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船底板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震动。
船上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
“船底有东西！”
“是不是那只人鱼？”
沈灼也睁开眼睛。
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狠狠敲击船体，加上漆黑的海面，就像是海底的亡魂在咆哮，似乎要把他们拉下海。
船底，大王章鱼翻了个白眼，挥舞着十几条手臂疯狂敲击船体。
天知道它游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条人鱼，上来就给它一拳，让它抱着一条船打鼓。
周烈恶劣地游在旁边，听着船上那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又指使大王章鱼摇晃船体。
大王章鱼只好不情不愿地晃来晃去。
其实这种事它没少干过，偶尔遇到路过的船只，它就爱躲在下面故意这么玩。
船上的人也突然发现船开始疯狂摇晃起来。
明明海面没有那么汹涌。
“底下有东西！！”
“有怪物。”
周烈唇角微勾，关他是吧，耍他是吧——
他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那道清冷冷的人影走出船舱，扶着护栏低头吐了起来。
从周烈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苍白的侧脸，以及紧紧皱着的眉头。
沈灼比他离开前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周烈立刻喝止章鱼：“别晃了！”
大王章鱼没听到，它心底也有气，好端端的被人鱼打，它就把气撒在这条船上。
眼见沈灼都要扶不住护栏摔倒。
周烈伸出爪子直接就撕碎了章鱼的几条触手。
章鱼：“？”
“老子说别晃了！”
周烈盯着那捂着心口喘息的人，狠狠皱了皱眉，“你，快点把他们送去对岸。”
章鱼：“？”
这人鱼有病是吧？
不过它又不能说什么，只好托着船只飞快前进。
水手和船长都震惊了，这条船已经不能说是飘了，简直就是在海上奔跑。
但好在，路线似乎是朝对岸而去的。
佣人拿来毛巾给沈灼擦拭唇瓣，沈灼微微松开眉头，下一刻就听到水手惊呼，“这些都是什么？”
沈灼也下意识看过去。
却见原本漆黑的海绵，忽然多了许多微微发亮的东西，那些玩意在海下游走，轻盈地漂浮。
居然是大片大片的发光水母，还有头顶带灯的小鱼。
这些水母和小鱼把海面映衬的像是仙境一般。
不用操控船只，水手和船长还有侍卫都盯着这一幕。
海底，周烈一拳一个，威胁发光水母围绕着海面。
正在认命狂奔的章鱼颇有些同情：“哈哈，你们也来了啊。”
水母＆小鱼：“烦死谈恋爱的小情侣了。”
许多年纪还小的女佣都坐在了船边。
沈灼似有所觉。
下一刻，他身边就被扔上来了什么。
沈灼看过去，是一个漂亮的小海螺。
沈灼没捡，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小海螺被扔了上来，还有两个小海星。
周烈扔完发现沈灼都没动静，他眉心狠狠一皱，扭头看向身边顶着箩筐的虎鲸。
难道这些太小了，沈灼不喜欢？
虎鲸瞬间毛骨悚然。
沈灼原本还想等这人鱼能扔什么上来，结果就看到一头虎鲸被甩出水面。
沈灼：“……”
啪的一下，一头虎鲸趴在沈灼身边。
虎鲸也有些尴尬地转动了一下眼睛，看着沈灼。
侍卫连忙冲到沈灼身边，要抽出刀去砍那头虎鲸。
沈灼制止了，“让它下去。”
他拍了拍那头虎鲸的脑袋，“下去吧。”
那只虎鲸扭动了两下，就滑回了水里。
看到虎鲸被退回来，周烈眉心拧得更狠了，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不远处的抹香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