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板外立了一会儿,邵彦东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板:“骆迁。”
“……”里面人未应。
邵彦东也尊重对方留下的沉默,耐心等待对方缓过神来。
两个男人一个站在门板外一个缩在门板内都没讲话。
整个洗手间死寂一片。
邵彦东有种错觉自己能听到不远处洗手池边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等了好一会儿,骆迁那时不时抽吸一下的声音终于渐渐淡去。
就那么靠在门板边,邵彦东视线涣散地落在地面,精神却全数集中在隔板内的动静。
终究,耳畔传来插销清脆一响,隔板应声而开。
骆迁那从皮肉细缝中露出的眼眸红肿不堪,此刻他倒是并未逃避,只是直直抬头看着门外静默等待的邵彦东。
回望着那看上去脆弱不堪却刻意掩饰的小子,邵彦东眼神舒缓起来,眉间溢满苦涩。
他忽的想到邵远升还小时,闯祸后就喜欢躲在衣柜里。
那时的他就经常端着对方最喜欢吃的鸡蛋羹在衣柜外守株待兔。
他不催,也不劝。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除了当事人自己,没人能帮着解决。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这种时候陪在对方身边,给对方精神支持。
本已经平静的骆迁在看到门外邵彦东那张神色温柔的脸后,忽的又感到一阵无来由的心酸。
而这种酸意像是河流般瞬间从心口泻向整个身躯,让他招架不住地侧开脸,泪水立刻便汹涌而出。
单手覆着脸,他却没关门,就那么憋着声音抽噎着,肩膀随着那动作一点点颤抖。
立在他跟前的邵彦东轻轻叹了口气,当即迈步上前像个长辈那样伸出双臂将那像是玻璃般几乎破碎的男人拥到怀里。
两人谁也没说话,却也都默契地依偎着对方。
像是有了个倾听者能发泄心下的委屈,骆迁意识到那打开的情绪闸门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关上。
本不想在邵彦东面前出丑。
非常不想。
但对方那张仿佛看透他心思的脸,让他瞬间无法招架。
任骆迁面颊埋在颈窝,邵彦东的手轻轻贴着骆迁脊背,浅浅拍着,继续沉默。
他回忆起小时候邵远升哭哭啼啼依偎在他怀中的模样,心情也渐转晦暗。
骆迁哭得比先前要放得开,似乎要把这几年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般毫不遮掩。
到最后,他伸手死死扯着邵彦东背后衣服,几乎要将那层布料撕碎。
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安慰对方,邵彦东视线落在隔间内的墙壁上,动作异常温柔,表情却十分凝重。
他知道要让一个如此要强的男人能在一个外人面前崩溃地哭成这样,不可能是什么小事情。
从骆迁的伤和先前他和郭余杰的对峙中,邵彦东能隐隐探寻到骆迁过去的片段。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法分析什么,更无权猜测什么。
他现在能做的,除了提供个肩膀,别无其他。
待骆迁缓过神来时,邵彦东松了手,看着在自己脸前低着头眉梢紧皱的男人,突然感觉对方像个迷路的少年般无助。
忍不住便探上去帮对方那伤痕满布的脸擦去泪,邵彦东顺带帮对方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注意到对方动作,骆迁下意识挡住邵彦东的手,窘迫地抬头看了眼邵彦东,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线回答:“不用了邵先生。”这会儿似乎有些尴尬,他伸手蹭了下脸,道,“谢了。”
“好些么?”关切地注视着对方,邵彦东询问。
点头,骆迁再次看了眼对方,随后又习惯性地别开头。
看着对方那个样子,邵彦东忍不住伸手探上对方肩膀拍了拍:“行,发泄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骆迁垂下眼。
“老自己憋着也不是个办法。”
“……”
“去洗把脸吧。”用手拍了下骆迁的单薄脊背,邵彦东朝不远处洗手池偏了下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撤。”
这回,相当认真地抬头看着邵彦东,骆迁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迈去洗手池边。
“对了,你怎么会来加莱欣?”邵彦东转了个话题,想让对方调整下心思,“快递?”
“不。”骆迁走到水龙头边开了水,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只是声音还有浓重鼻音,“今天请了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