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强撑精神着和陈则眠说话,偏偏陈则眠还特别擅长说那让人眼前一黑的话。
陈则眠把飞机杯又摆回陆灼年面前:“你再憋就憋坏了,今天你是想排也得排,不想排也得排,你是自己动手,还是用飞机杯?”
这两个选项对陆灼年来说都不大容易,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作出选择,陈则眠肯定还有后招。
因为陈则眠真的是太抽象了。
陆灼年站起身,也不知是被陈则眠气的,还是大脑供血不足,起身瞬间天旋地转,扶了下桌子才站稳。
陈则眠的声音似近似远:“你咋了?”
陆灼年刚想说没事,视力却逐渐模糊。
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则眠一把接住软倒的陆灼年,焦急道:“陆灼年,陆灼年,你醒醒!”
陆灼年没有任何反应。
失去意识的人身体特别沉,陈则眠抱不动他,只能让人先倚在自己身上,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手机。
陈则眠先打了120急救中心的电话,报了位置以后,又给叶宸打了个电话。
叶宸很冷静:“灼年的病不好让外人知道,我现在立刻派私人医生过去。”
陈则眠问:“大约多久?”
叶宸说:“最多十五分钟。”
陈则眠看了眼表:“好像急救中心更快一点。”
“不要叫急救中心,这件事知道的人少越好,”叶宸对陆灼年的病症还算了解,毕竟这么多年来,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想了想,对陈则眠说:“你别着急,他没什么事,就是憋的。”
陈则眠一听叶宸这话,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交流沟通的人:“医生是这么说的,但陆灼年事太多了。”
聪明人之间交谈,说都不用说得太清楚,这一来一回几句话,双方都知道对方了解陆灼年的状况了。
叶宸略感惊讶:“他居然跟你说了。”
陈则眠说:“是啊,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正在给他推荐飞机杯,他就忽然晕倒了。”
叶宸语调平淡:“这不正是个好机会。”
陈则眠陡然一惊:“你是说?”
叶宸:“我什么都没说。”
陈则眠看了眼飞机杯,又看了眼陆灼年,胆战心惊地说:“他醒了以后会杀了我吧。”
叶宸:“医生还有十二分钟到,挂了。”
和叶宸的通话虽然挂断了,但叶宸邪恶的声音仍回荡在陈则眠脑海中。
[这不正是个好机会?]
[医生还有十二分钟到。]
十二分钟呢,应该来得及吧。
陈则眠咽了下口水,伸手把桌子上的‘保温杯’拿了下来。
醒着的时候这不行那不行的,晕倒了就没得挑了吧。
陈则眠左右看了看,明明周围没有其他人,却仍耐不住他自己做贼心虚,心脏跳得飞快。
他又叫了陆灼年两声,见对方毫无反应,大着胆子把手一伸。
摸到的瞬间,陈则眠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不愧是男频男主,这也太雄傲了!
陈则眠看了眼‘保温杯’,不禁怀疑它能否盛得下全盛时期的陆灼年。
现在属于半盛。
半醒的巨蟒蛰伏在黑暗中。
陈则眠心跳如雷,直接掏出巨蟒,准备将它放入保温杯中获取毒液。
尚未苏醒的蟒蛇很难放入保温杯,陈则眠只能手动唤醒巨蟒。
作为一名单身二十七年的资深养蛇人,在对付蟒蛇方面,陈则眠还是有一些经验和技巧的。
巨蟒很快苏醒了。
但它身形实在太过恐怖,事先准备好的保温杯居然盛放不下。
陈则眠硬往里怼了两下没怼进去,只能恨恨放弃。
他没有时间后悔保温杯买小了。
时间紧,任务重。
事已至此,一不作二不休。
乐于助人是传统美德。
在践行美德的过程中,随着时间加长,陈则眠从刚开始面红耳赤、做贼心虚,到后来机械动作、大脑放空。
这也太久了吧!
该放弃的时候不放弃,就很容易越陷越深。
在三分钟的时候,手腕就有些发酸,但他总想着快了快了,就此一步步踏上无法回头的路。
第五分钟:这回真应该快了吧,第八分钟,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现在松手岂不是前功尽弃?
到了第十分钟,陈则眠已经无聊到开始数陆灼年的睫毛了。
陆灼年睫毛很长,是鸦青色的。
他靠在陈则眠身上,凌厉的眉峰紧紧蹙起,纵然紧闭双眼也依旧气势惊人,脸颊苍白显出几分少见的脆弱,鼻尖额角渗出一层细汗。
即便昏迷状态下,身体的反应也还在,他胸膛起伏不定,脖颈发红,鼻息粗重,偶尔会闷哼一声,眼皮也跟着轻轻颤抖。
像一个大型的、英俊的洋娃娃。
等到十一分钟的时候,陈则眠已经准备放弃。
医生快来了。
就在陈则眠打算放手的前一秒,巨蟒忽然跳动几下。
有戏了!
陈则眠一边继续努力,一边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纸巾盒。
就在手指碰到纸巾盒的同时,另一只手掌心忽然感到一阵黏热。
不要哇,这样会弄得到处都是的!!!
再等一秒,拜托拜托。
陈则眠抓着纸巾回过身,正对上一双幽暗黑沉的眼眸。
第60章
看着陆灼年黑沉的双眼,陈则眠心跳都停了一瞬。
陆灼年居然醒了!!!
怎么偏偏这时候醒了!
我死定了,我完了,我被抓现行了。
和陆灼年对视的刹那,陈则眠甚至已经想好了遗言。
陆灼年注视着他,开口吐出一个字:“纸。”
陈则眠倏然回神,赶紧把纸巾递过去。
陆灼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很厌恶的眼神,冷眼看着自己。
陈则眠很担心陆灼年一怒之下大发雷霆,赶紧从对方手里拿过纸巾,用干净的纸卷好,拿到卫生间扔进马桶里冲走了。
然后,他打开水龙头,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
洗完手,陈则眠打开窗户。
寒冽的风吹进来,很快吹散了空气中的气味。
客厅里,陆灼年已经整理好了衣服,但脸色还是非常难看。
不是生气或者愤怒的那种难看,而是苍白脆弱、带着点厌世和想死的那种难看。
短暂的爽快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失控感。
陆灼年开始了自我批判。
他对自己有着极高的道德要求,不允许自己向欲望低头,退化成动物,但他的病却令让他难以自控。
这种感觉很糟糕,僵持与撕扯感在这一刻到达巅峰。
他因沉溺快感而内疚惭愧,更加厌弃自己的不受控制,却又食髓知味般,一看到陈则眠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旖旎念头在脑海闪过之后,他又为会那些不该产生的肮脏念头继续谴责自己。
陈则眠问诊时就曾听医生提起过,性瘾患者很容易陷入‘渴望-行为-后悔’的循环。
但真见到陆灼年这样,还他是有点手足无措。
陈则眠走过去,还没说话,门铃突然响了。
陆灼年眼珠转向门口,如同被惊扰的野兽,眉眼间划过一丝凶狠的凌厉。
“是医生,你刚才晕倒了。”陈则眠小心翼翼地说。
陆灼年声音嘶哑,冷酷地拒绝任何帮助:“让他走。”
陈则眠很担忧地看了陆灼年一眼,随即走向玄关打开门,客气地将医生请走了。
回来的时候,陆灼年还坐在地上。
陈则眠预感到自己可能真的惹了大祸,诚惶诚恐地走过去道歉:“陆灼年,我……”
陆灼年伸手握住了陈则眠胳膊,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了。
于是陈则眠就没再说话,只握着陆灼年的手,安静地坐在一旁,抽出酒精湿巾给他擦手。
陈则眠擦得很仔细,专注地犹如在擦拭那些精密的枪械,每一根手指都认认真真擦了两遍,连指缝都没有放过,擦完还低头闻了闻,确认没有半点异味,才把那些用过的湿巾收在一起,装进了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