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眠简直该急死了,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抬手去掐陆灼年的脸:“硼砂的致死量是15—20克,你喝了一盆!”
陆灼年刚想说‘那一盆又不都是硼砂’,结果一张嘴,陈则眠的手指就捅进了他嗓子眼,往喉头一按,强行催吐。
“……”
陆灼年喉咙生理性收缩,无法抵抗的胃逆感瞬间涌上喉头,只来得及把陈则眠推开,一俯身就吐了出来。
看到陆灼年吐出来,陈则眠长舒了一口气。
陆灼年喝了两瓶牛奶还有中药,都是汤汤水水,吐起来倒也顺畅,只是吐了一些之后,反胃的感觉逐渐消退,就吐不出来了。
生死当前,陈则眠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也顾不得脏不脏了,见陆灼年停止呕吐,又伸手往他嘴里塞。
陆灼年呛咳两声,眼眶通红,偏偏头避开陈则眠的手,哑着嗓子说:“不要。”
“不行不行,你这就吐了不到一半。”陈则眠掐住陆灼年下巴:“快张嘴。”
陆灼年又是失血又是呕吐,眼前阵阵发黑,仰脸避开陈则眠的手,很有气节地说:“我宁可被毒死。”
陈则眠没有陆灼年高,陆灼年一仰头他就不好下手了,只能劝服道:“别以为你仰着头我就没有办法。”
陆灼年不屑地瞥了陈则眠一眼。
陈则眠秉承办法总比困难多的原则,绕到陆灼年身后,从后面揽住他的腰,双手握拳按准陆灼年胃,用力往前一顶。
陆灼年:“……”
这都什么姿势啊!
陆灼年不由怀疑,以陈则眠的坚持,如果用按压的方法顶不出药来,那他接下来很可能一拳怼在自己肚子上,用蛮力把他打吐。
有危险的时候,陈则眠最安全,没危险的时候,陈则眠就是危险。
主意又正,方法又多,简直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等等。”陆灼年按住陈则眠的手:“你先听我说。”
陈则眠从后面探过头,鼻子擦着陆灼年耳朵蹭过来:“嗯?”
陆灼年呼吸微窒,转头躲开陈则眠的脸,语速飞快地说:“那盆药我就喝了一口,剩下的都倒了。”
陈则眠质疑道:“真的假的?”
陆灼年点点头:“我以为那盆药是你让我喝的,尝了一口觉得难喝,就趁你不注意都倒了。”
陈则眠将信将疑:“你说的是实话吗?是不是为了逃脱催吐现编的。”
陆灼年说:“你可以去卫生间看,我怕你听到水声,洗手池还没冲呢。”
陈则眠缓缓松开陆灼年的腰,想去卫生间求证,又怕人跑了,一把揽住他胳膊:“你跟我一起去看。”
*
半分钟后,别墅一楼卫生间。
灯光明亮如昼,照在洗手台洁白的陶瓷面上,水池内果然挂着一层棕褐色的中药残渣。
陈则眠和陆灼年面面相觑。
“你怎么不早说啊,”陈则眠气得狠狠推了陆灼年一把:“差点没吓死我!”
陆灼年打开水龙头洗手漱口:“你手伸得比我话快。”
陈则眠也洗了洗手:“我那是着急!”
陆灼年倒是没追究,把陈则眠的外套团了团塞进洗衣袋:“抱歉,刚才吐你衣服上了,我会买件新的赔你。”
“不用了,这事我也有责任,”陈则眠还有点担心陆灼年肚子里那半口中药汤,问:“那还去医院吗?”
陆灼年身心俱疲,哪里也不想去。
麻药劲儿已经过了,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因为失血有些头晕,胃里不舒服,嗓子眼也火辣辣的。
难受归难受,但或许是被折腾得太厉害,竟然罕见地生出几分困意。
这对于常年精神过度亢奋的人来说是很难得的。
陆灼年摇摇头,转身往楼上走:“不去医院了,我要洗澡睡觉,你自便吧,客房都可以睡,要走的话穿我大衣也行。”
“别太洁癖了陆少,”陈则眠看着陆灼年两只粽子似的手:“手都这样了,还洗什么澡。”
陆灼年迈上楼梯,很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你把我弄吐,我本来可以不洗的。”
“……”
提起这个,陈则眠难得有些心虚,小声嘀咕道:“关键是你这也没法洗呀。”
陆灼年脚步微顿,转头看向陈则眠:“那你帮我洗?”
第30章
为了将功折罪,同时也是担心陆灼年在洗澡时突然毒发身亡,陈则眠接下了帮助陆大少洗澡的重任。
陆灼年这个人真是讲究得可怕。
哪怕两只手只剩下半只能用,依旧要求用浴缸泡澡,还要放上三个精油海盐泡浴球才肯入水。
浴球在水中化开,浮起一层白色泡沫,覆盖了整个水面。
陈则眠进来的时候,陆灼年已经泡在水里了,他半靠着浴缸,大半个身子都没在水下,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分。
整个浴室里水汽氤氲,飘着淡淡的香气。
每天都这么泡澡的话,肯定会腌入味,难怪陆少爷总是香香的。
像个公主。
陈则眠拽起衣领闻了闻,感觉自己都被熏陶成香喷喷的了。
他拽了个小板凳,坐在浴缸旁边,把手中的保鲜膜放在置物台上:“手给我。”
陆灼年说:“不用麻烦,我可以举着。”
陈则眠撕下来一条保鲜膜:“我怕水溅到纱布上,你要懒得全包上,就把胳膊吊高点?”
陆灼年点点头,配合地抬起右胳膊。
陈则眠弯下腰,手驻着墙面借力一探,半坐在浴缸边缘,抬手用保鲜膜把陆灼年的胳膊往置物架上缠。
陆灼年偏过头,尽可能地往后靠。
浴缸里的水很深,还浮了一层泡泡,陈则眠躬身一凑过去,T恤下摆沾到了水面。
陈则眠眼疾手快,一把捞起衣摆,放在嘴里叼着,左手扶着陆灼年右胳膊,右手继续往置物架上缠保鲜膜。
这衣摆一撩起来,陆灼年眼前就是一片白花花的窄腰。
陆灼年:“……”
一时竟不知眼睛该往哪儿放才合适。
好像哪里都唐突。
往上看是陈则眠仰起脖颈、下颌和叼着衣摆的嘴,往下看是一把极细极软的窄腰,覆着一层紧绷的肌肉,马甲线清晰可见,核心力量非常强,能够支撑陈则眠用一种近似于人鱼的姿势,探身给陆灼年绑手臂。
陈则眠侧身坐在浴缸边缘,说是坐,但由于浴缸边缘很窄,实际接触的受力点只有臀部外侧那一巴掌的位置,另一条腿撑在地上,整个上半身全部探了过来,跟表演杂技似的,折成一道极不科学的角度。
一般人要是探到这个位置,早就一头栽进水里了。
很厉害的核心力量。
陆灼年抬头看向陈则眠,正巧陈则眠手上动作一停,也低头看他。
“怎么了?”陆灼年问。
陈则眠叼着衣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觉得这样有点怪。”
缠好保鲜膜以后,纱布确实不容易再沾到水。
但这姿势也太奇怪了——
陆灼年赤身坐在浴缸里,右手被高高吊起,挂在头顶的置物架上。
“把那只手也吊上去会更怪。”陈则眠说。
陆灼年镇定自若:“你不多想就不会怪了。”
陈则眠实在无法忽视某种诡异的既视感:“算了,还是别绑了,我给你把手包起来吧。”
说完,他抬起胳膊去拽保鲜膜,把陆灼年的手往下拆。
缠的时候是往前缠,拆就得往后拆,陈则眠用力往后一扯,忘了自己身后空无一物,整个人晃了晃,手只来得及在陆灼年肩膀一搭,还没来得及扶稳,人就掉进了水里。
扒着陆灼年肩膀想要稳住身形的那只手,从肩膀划过胸口,一路向下,直到没入水中还牢记自己担负着支撑全身的使命,在陆灼年小腹一按,撑着陈则眠从水里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