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年摘下手套,在手机点了几下。
陈则眠手机又震了震,他停好车,拿起手机一看,还是银行提示——
【工商银行】尾号7206卡于xx月xx日x时x秒工商(他行汇入)6000000.00元,余额8602819.46元,对方户名:陆灼年,对方账户尾号:8999
?????
陈则眠转头看向陆灼年,无奈道:“你又凑什么热闹,忽然给我转钱。”
陆灼年:“我说过我会给更多。”
“???”
陈则眠疑惑道:“要不要多给点提示,什么叫说过会给更多。”
陆灼年说:“这段时间你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刘越博一万块钱一天,我给十万。”
“……”
暂且不论十万一万的收费标准怎么定的,就算是十万块钱一天,六百万就是六十天,陆灼年左手已经拆线了,剩下一只右手怎么都不会要这么久才好利索。
而且若以钱财来论,陈则眠这些天在陆灼年家里喝的茶都不止这个数。
他照顾陆灼年,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陆灼年的身份,陆灼年是他的老板、他的老大、他的靠山,但更多是因为他把陆灼年当成朋友、当成哥们。
好哥们受了伤,不想让家人知道,兄弟们帮着遮掩、帮着照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换了另一个人,无论是萧可颂还是钱嘉伟,陈则眠都会这样做。
他以为自己和陆灼年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可原来陆灼年还是把他当成下属,当成小弟,当成需要以金钱、以利益相交换的劳动力。
明明说过是朋友的!
陈则眠看着手机上那串数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非常生气。
刘昊不问他的意见就擅自续约,陆灼年也不问他的意见。
太蛮横太霸道了!
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难道在陆灼年眼里,他陈则眠难道是那种见钱眼开,给钱就可以任意使唤、奴役的人吗?
我愿意照顾你,是因为我把你当好朋友啊陆灼年!
你把我当什么了?
陈则眠越想越生气,拿起手机往陆灼年身上一摔。
他原计划是摔完手机,打开副驾驶车门,把陆灼年推下车,然后潇洒地开车离去。
然而愤怒之下,他忽略了坐在车上很难施力,也忽略了自己和陆灼年的体型差。
打开车门后,陈则眠侧身一搡,非但没能把目标人物推下车,反而把自己闪进了陆灼年身上。
陆灼年还没来得及捡起手机,怀里就突然多了一个愤怒的棉球。
棉球很努力地推他,但角度原因不好使劲儿,只能一下一下把他往车外拱。
陆灼年单手提住棉球领子:“陈则眠,不要突然离我这么近。”
陈则眠直起身,紧绷着脸扬声质问:“陆灼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陆灼年看着陈则眠发红的眼尾,喉结不易察觉的上下滑动,瞳孔微微扩张,整个人仿佛放空了两秒,才说:“当然。”
陈则眠眯了眯眼,怒道:“你在犹豫什么?”
“没有犹豫。”陆灼年这次回答得就很快了,并没有被陈则眠的态度影响,反而情绪很稳定地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
陈则眠很别扭地说:“刘昊给我转钱,你也给我转。”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陆灼年却有点听明白了,他指尖微微一动。继续问:“那你是气刘昊还是气我。”
陈则眠也说不上来,一想就心烦意乱,皱了下鼻子,又去推陆灼年,语气很凶地说:“你管我气什么。”
陆灼年晃都没晃一下,只是通过陈则眠的行为分析出结论:“看来是更气我。”
“有区别吗?”陈则眠冷冷道:“你们这些大少爷都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这太不尊重人了。”
陆灼年立刻说:“我尊重你,陈则眠。我非常尊重你,请你务必知悉这一点,如果我不尊重你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交谈。”
陈则眠没太明白陆灼年的意思,确切地说是完全没懂,满头雾水。
什么叫不会坐在这里交谈?
这话真奇怪,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语句的表达,陆灼年的想法大多时候都很正常,偶尔也很难懂,陈则眠这回是真弄没明白。
不坐着交谈那怎么谈。
站着谈?躺着谈?趴着谈?跪着谈?倒立着谈,空中转体720°接托马斯旋转跳跃着谈?
能不能说点正常人类能听懂的语言。
难怪萧可颂总说陆灼年有病。
确实抽象。
第33章
因为快要开始比赛,陈则眠没有继续和陆灼年生气。
外敌当前,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和陆灼年后来又和他解释了半天没多大关系,主要是陈则眠有气量。
他原谅了陆灼年,并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六百万。
“以后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陈则眠威胁道:“我跟你讲感情,你竟然跟我谈钱。”
陆灼年说:“我也愿意跟你讲感情。”
陈则眠:“……”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很正常,从听陆灼年讲就这么怪。
估计是因为陆灼年本就更讲究利益,不像他这么重情重义,所以听起来也不大可信。
但陈则眠没有计较。
两个人默契地跳过争议话题,并肩走向射击场。
陆灼年应战枪神之子劳埃德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射击圈。
但因为有刘越博的骚操作在前,陆灼年和劳埃德的比赛刚开始时,可以用无人问津四个字来形容。
如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其他国家的运动员和教练都溜出心理阴影了。
听说劳埃德又和人约了娱乐赛,纷纷表示‘don't care’,生怕又被骗去围观一场毫无意义的对决,白白浪费训练时间。
正式比赛前,还需要先处理一下陆灼年手上的烫伤。
右手拆掉绷带后,伤口原本已经结痂了,只是今天戴着手套一闷,又有点化脓。
看着就很疼。
陈则眠用棉签擦去外渗的组织液,低下头轻轻吹了吹伤口。
陆灼年手腕晃动一下,像是下意识想抽手欲走,但忍住了没躲。
“别动,”陈则眠攥住陆灼年手掌,不仅没放开,反而又往前拽了一下,继续往上抹药:“吹一吹干得快点,现在已经快好了,闷着反而容易发炎。”
从陆灼年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陈则眠垂下的睫毛和蹙起的眉梢。
毫无由来的,陆灼年轻轻‘嘶’了一声,似是吃痛,实则伤处根本没有任何痛感,只是麻。
还有微微的凉。
陈则眠哪里知道陆灼年那么多小心思,听到陆灼年吸气,还以为是自己粗手粗脚弄痛了他,眉梢越发紧蹙,又朝着伤口吹了两口气,也不知是在给谁洗脑,一迭声说了一连串‘不疼’。
陆灼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说:“没事。”
陈则眠把生长因子凝胶敷在伤口上,抬头看向陆灼年:“就非得戴你那破手套吗?”
陆灼年平静道:“劳埃德枪技精绝,擅长各种射击类竞技,如果让他知道我右手有伤,故意选那些双手配合度高的项目,会输。”
陈则眠几次拿着绷带又放下,说:“其实输了也就输了,不比也没什么。”
“劳埃德在世锦赛对华国教练态度轻慢,拿了金牌后更是不可一世,也该挫挫他的锐气。”陆灼年把绷带放进陈则眠手里:“这次正巧他来华国,他不约我,我也会约他的。”
话已至此,陈则眠知道陆灼年此战势在必行,索性也不再说什么劝阻的话泄气,他拆开绷带,一圈圈把手背包扎好:“皮质手套那么薄,不想被看出来里面缠了绷带,就只能绑紧点了。”
陆灼年应了一声:“嗯。”
陈则眠在伤口覆了层纱布,薄薄地缠了三圈绷带固定,然后拿起手套帮陆灼年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