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4)

2025-07-03 评论

  很可疑的忠告,可是晏尔找不到机会实践它的真实性。

  因为他根本离不开平临中学,就和当初那个骗走他身体的女鬼一样,他取代她,成为了这所学校的地缚灵。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晏尔天都要塌了。

  他不是没想过像女鬼害他一样迫害别的学生,至少先离开这里再说,可是他只是一缕离魂,根本不会害人。而且不管他如何对着路过的学生说话,喊叫,做鬼脸吓唬他们……没有人给他反应。

  他们跑跑跳跳,和同伴嬉笑打闹,谈论着无聊琐碎的话题,一个接一个地穿过晏尔灰扑扑的灵魂,经历着他也曾有过的、五彩斑斓的人生。

  只有他被隔离在了真实的世界之外。

  晏尔在校园里游荡,疲惫地熬过了周末,然后第一时间蹲守在钟悬的班级门口,等待这个对他而言极其危险、不可信任,却也是唯一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

  钟悬踩着点姗姗来迟,看到那团蔫哒哒的魂魄时脚步一顿,垂眼打量了几秒,眼神很疑惑。

  “那个,我没办法离开这里了。”晏尔慢腾腾地往前扑了扑,可怜巴巴地飘在他身前说,“能不能让我附在你身——”

  话还没说完,钟悬很轻地“啊”了声,遗憾地注视他。

  晏尔一眨不眨地仰着头,心里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钟悬挺有礼貌地说:“抱歉啊,我拒绝。”

  晏尔知道多半是这个结果,他们非亲非故,贸然提出要在人家身体里借住确实挺冒犯的。

  可是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等死,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双手合十,向他保证:“我不会白让你帮忙的,等我回去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或者……现在我能替你做点什么?”

  “不需要,我不收小弟的。”钟悬后退一步,对上晏尔眼巴巴的目光。

  他停顿了一下,鸦黑的睫毛弯出一道漂亮的弧,笑盈盈地说,“也不养狗。”

  你才是狗!

  晏尔压下心里的不爽,忍气吞声地接着求他:“可是不是你跟我说我活不过三天的吗?现在就是第三天了,你忍心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早读铃响了,钟悬因为被晏尔堵门,踩点失败,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微妙的不悦。

  他偏了偏头,目光微转,几个坐在窗边的同学正探头往这边看过来……

  不想引起更多的关注,他叹了口气,说:“我不忍心。”

  晏尔的眼睛猝然一亮:“所以——”

  “所以,请死远一点,不要出现在我能看见的地方,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钟悬语速飞快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绕过晏尔,从前门快步跑进了教室。

  几番碰壁,晏尔意识到,文明人先得到许可再行事的做法在钟悬这里是完全行不通的。

  这个家伙表面温和,实际油盐不进铁石心肠,就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晏尔虽然是个少爷,但少爷得知节守礼,顶多娇生惯养了些,没有别的那些纨绔胡作非为的恶劣习性,此刻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第一次附在钟悬身上的时候也没有得到他的同意,既然现在都不是人了,干嘛还非要做个文明人?

  又没有人会给一个魂魄颁发好市民奖,赞扬他就算死到临头也要装大尾巴狼的翩翩风度。

  钟悬拉开椅子,放下书包,还未坐下,就有一缕灰扑扑的影子从过道飘过来,然后一头撞进他的胸口,沉没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钟悬:“……”

  晏尔倍感意外:“我以为会弹出来或者直接穿过去……”

  女鬼抢身体的时候连哄带骗的说是“借东西”,可他附身钟悬的过程顺畅无比,没遇到丝毫阻碍。

  “所以你心里是同意的?”他对钟悬的人品重新产生了信任,感激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钟悬没有应声,身体摇晃了一下,站不住似的弓着腰,手掌撑在课桌上。

  陌生的魂火融进他的体内,心口到四肢迅速泛起一阵细细密密、被蛰了般的麻痹感,经脉滚烫,犹如火烧。

  他的手指倏然攥紧,握成了拳,腕骨上缠着的两圈极细的红绳像是活过来一般,越缠越紧,一点一点勒进他的血肉里。

  小组长来收作业,看到钟悬站着半天不动,原本想开句玩笑,走过来却撞见一张冷汗涔涔的侧脸。

  他面色苍白,神情无端显得恼怒,一根淡青色的筋在额角凶狠地跳动了一下。

  小组长吓了一跳:“钟悬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钟悬这才回神,长睫半敛,避开了他探寻的视线。手腕轻轻晃了晃,红绳变回松松垮垮的两圈,藏进了衣袖里。

  他“嗯”了一声,按了下肚子随口说,“有点痛。”

  有个男生凑过来,佯装关心地问:“怎么了宝贝,你哪儿痛?关巧巧刚刚也说不舒服,莫名其妙捶了我一顿,怎么你也痛经啊?”

  钟悬微微一笑,按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桌面上磕了一下。

  在他“钟悬你杀人啊下手这么狠”的痛呼声里,钟悬交上了作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团魂魄好像察觉到他方才的异状是自己带来的,默默地把自己散开的魂体压缩到了最小,安安静静地团着,一动也不敢动。

  在男生颀长的身量里,几乎有些不起眼了。

  钟悬却没有领情。

  身体内部传来一句不知所措的“对不起”。

  钟悬有一会儿没出声,脸上惯性的笑意还未褪去,眼神率先冷了下来,在心里问:“你听不懂‘拒绝’是什么意思?”

  “我……”

  “别道歉了,我不接受。”

  “我可以补偿你,真的!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

  “我有什么要求?”钟悬抬手捋了捋被冷汗打湿的额发,唇角稍弯,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你最好祈祷你真能回去,回去之后也别撞上我,不然魂魄崩解会是你最舒服的死法。”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一定躲你躲得远远的。”晏尔悄无声息钻了出来,近得几乎要和钟悬脸贴脸,“所以恩人,你打算帮我了吗?”

  钟悬眯起眼睛:“滚。”

  晏尔听话地滚了,打算过一个小时再出来问一遍。

  钟悬是晏尔见过的男生里,撂狠话撂得最有气势的——

  他说不接受就真的把晏尔当一团会吱声的空气,不管他如何道歉、求饶、谄媚讨好、重金利诱,一概不理会。

  晏尔绞尽脑汁回忆起唯一一张记得卡号的银行卡,央求钟悬给自己家里打个电话,或是帮忙看一眼他的身体是否安然无恙,女鬼有没有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对钟悬承诺:“卡里有三百万,只要你肯帮我,我现在就把密码告诉你。”

  钟悬撑着脑袋做习题册,懒洋洋地说:“是嘛,我有一个亿。”

  晏尔:“……”

  你最好真的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天,物理课结束,老武因为钟悬一塌糊涂的成绩找过来,要和他“聊聊”。

  然而开场却比晏尔想象得温和,他没提分数的事,先问:“钟悬,你最近状态很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和以前一样。”钟悬跟着他走到拐角的花圃旁边,反问老武,“我还好啊,老师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老武凝眸看着他,语重心长:“遇到麻烦要早点告诉老师,有些在你们看来天大的事,解决起来未必真有那么难,可能只需要和我开口提一句,你懂不懂?”

  钟悬不懂:“我能遇到什么麻烦?”

  “比如有没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和你接触,不要因为一时好奇或者觉得无关紧要就答应他们,小错你放任不管,以为无所谓,可以承担后果,到最后一定会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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