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58)

2025-07-03 评论

  同样,他也读不懂此刻身旁的钟悬心里在想什么。

  他太平静了,低垂着睫毛翻看晏尔刚写完的数学习题,好像专注于此,再不关心其他,心里揣了一只惴惴不安的兔子的只有晏尔一个人。

  “你专心一点,”钟悬将习题册移过去,铅笔在题干上画了个圈,“代错数了,这题重做。”

  晏尔应了声哦,伸手接习题册时尾指擦过钟悬的手背,他顷刻间松开了手。

  习题册“啪”的掉在地上。

  晏尔弯腰去捡,起身时余光瞥见钟悬缩回去的手,忽然察觉到一丝怪异。

  他望着钟悬灯光下的侧脸轮廓出神,还未理清自己思绪的线头,对方支着脑袋看过来,右手伸到晏尔面前,笔杆在他的脸颊上戳出一个小窝:“醒醒,再磨蹭就要下课了。”

  冰凉凉的笔杆怼到脸上的时候,晏尔瞳孔略微睁大,抓住了那根线头,也握紧那根笔。

  在钟悬略微有些诧异的眼神里,从他手中轻轻地抽了出去。

  “你……”

  晏尔张开掌心,递过去说,“还你。”

  钟悬愣了片刻,垂下眼,看到钢笔横躺在晏尔的手心里。

  他没有拿,好像完全不能理解晏尔在做什么,带有一丝疑惑地观察他的神情,语气松散:“怎么了?你要喜欢就送你了。”

  晏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还未开口,下课铃声响了,安静的教室骤然喧哗,前几排有人挪动桌椅,地板上尖锐的摩擦声与说笑声混在了一起。

  晏尔久久没有开口。

  钟悬沉寂已久的心脏突然重重地跳动了一下,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感到回光返照,无处可逃的恐慌。

  “没劲。”晏尔抱怨了一声,把笔放回他桌面上,接着合上习题册,一股脑塞进书包。

  金玉相撞在他腕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低头说,“我还想给你变个魔术呢,一点都不知道配合。”

  因为学习效率极其低下,晏尔的作业大半没动,放学了他才想起来争分夺秒,对正帮他把折叠好的轮椅展开的钟悬说:“不然今天别坐公交了,公交开得慢路上太浪费时间了,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我现在联系司机叔叔,让他送我们回去吧?”

  钟悬问:“你的离家出走是这个意思?”

  晏尔眨了眨眼睛:“有问题吗?我又没回家。”

  钟悬说:“没问题。”

  晏尔没骨头似的趴在椅子上,椅背卡着胸口,两条长腿支棱在地上,一晃一晃地拿着手机给司机发消息。他低着头,碎碎念说要在路上买点夜宵和甜点,他一动脑子就容易饿。

  钟悬说:“你的作业里好像看不出动脑的痕迹。”

  “动了一点也是动了。”晏尔用耍赖的语气说,“说话善良一点,对我不要那么严格嘛。”

  这人像是把别人用功学习的时间都拿来钻研如何撒娇了,写作业十题里做不对五道,撒娇的功力却一流。做猫的时候是用小小的身体耀武扬威地撒娇,变回人了,就用又轻又软、黏黏乎乎的腔调撒娇。

  一次又一次地试探钟悬的边界,在那些细碎的刹那,要自己为他心软,为他无条件投降。

  钟悬站起身,看着晏尔低垂的睫毛,想了想说:“我给你做顿宵夜吧,我最近觉得做饭这件事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晏尔大惊,抬起脑袋制止他,“相信我,你在这方面真的没有一点天赋,你非要做的话我教你煎荷包蛋吧?我十岁的时候学会的煎荷包——”

  话音戛然而止,转成了一声慌乱的“啊”,屁股底下的椅子跟随晏尔前倾的动作往前晃,忽然失去平衡,连人带椅往地上栽——

  钟悬稳稳地扶住椅背,把他推了回去,顺手捞回晏尔滑脱的手机,递给他说:“你小心一点。”

  “……谢谢。”晏尔往后坐了点,留意到钟悬的手掌撑在椅背后面的支撑骨架上,没有碰到自己,手机也只捏了一个角。他很轻地眨了下眼,什么也没说,接过手机,后怕地揉了揉额头,“差点摔到脑袋。”

  钟悬瞥了他一眼:“是啊,本来就不怎么聪明。”

  走廊突然掀起一阵骚动,窃窃私语涟漪般从走廊往教室里荡开。

  晏尔听到有人小声问了一句“他怎么来了”,他没有在意,只顾着怒斥钟悬:“你说谁不聪明?”

  直到头顶的光线忽然被一道高挑的身影截断。

  裴意浓单手插兜倚靠着后门门框,垂眼打量他,眉目冷冷的,皮笑肉不笑地说:“聊得挺开心啊,几天不见,你跟他处成亲兄弟了?”

  “弄弄!”晏尔放下手,原本压低的眉眼忽地一扬,“你终于主动来找我了?”

  “谁来找你了?”裴意浓一脸冷漠,“我就是过来确认一下,看你是不是傻到被有的人卖掉了。”

  无辜被针对的“有的人”抬眸看他一眼,显然对他与晏尔之间的兄弟矛盾有阴影,不仅不再说话,还走远几步,让渡出一个两人空间以示自己退出群聊。

  “好了,不要再闹别扭了。”晏尔拽住裴意浓的校服衣角,扬起脸看他,主动退让道,“我错了,不应该不顾你的感受,我跟你道歉。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不应该这么久不理我,也不可以刚见面就说我笨我傻我不聪明!”

  裴意浓垂眼对上他飘荡轻快的目光,冷峻的眉目终于松动了几分。

  几分钟后,两个人达成和解,裴意浓帮晏尔把轮椅推出去,问他:“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不能独立行走?”

  “我已经恢复得很好了,”晏尔背上书包跟在他身后,“换你一动不动躺一年试试。”

  他站在教室门外,忽然回过身,朝钟悬挥了挥手,“钟悬,我先回家啦。”

  钟悬点头说:“明天见。”

  他眼见着晏尔背着个鼓鼓的鲨鱼包,与裴意浓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里。

  路上撞上几个同样刚下晚自习的高二学生,其中有一个偷偷和同伴说了声“裴意浓好帅啊”,不巧被晏尔听到了。他脚步轻快地上前搂住裴意浓的肩膀,右手按在他脸上,两张脸亲密地贴在一起,笑意晃悠悠的:“怎么只夸他不夸我啊?妹妹,我不比他更帅吗?”

  一起坐进车里,过了许久,裴意浓都没有开口说话。

  晏尔偏了偏头,看到车窗外的霓虹从他漆黑的瞳孔里划过去,他敏锐地察觉出裴意浓依旧心情不佳,轻声问:“怎么了?”

  裴意浓看着他,微沉的嗓音里暗含不满:“你到底为什么一天到晚跟着他跑?”

  晏尔的胳膊肘支在扶手上,倾身靠过去,笑眯眯地说:“你要是早点过来找我,我就不跟着钟悬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才非要去1班的。”裴意浓拆穿他。

  晏尔装傻:“难道不是因为1班离校门最近,又不用爬楼梯,有天然的无障碍通道吗?”

  裴意浓抬手勾他的衣领,瞥了眼校服里面的白色长袖和天蓝色马甲,抬眸问:“这是你的衣服吗?你穿得习惯这种廉价的衣服?”

  不等晏尔狡辩,他接着又问,“从你回来之后你跟他就怪怪的,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晏尔的睫毛扑簌眨了眨,大脑飞速运转,最后选择卖了裴序——把肃灵皇帝与厉鬼之间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讲给裴意浓听,其中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当然是裴序宁死不愿意委屈自己和厉鬼冥婚,害得晏尔始终有被鬼抢夺身体的风险。

  “这有什么不敢劝的,”裴意浓拿出手机,翻到裴序的号码拨了过去,“我跟他说。”

  晏尔提醒他:“那你委婉一点,不要太直接了,要不先寒暄两句?”

  裴意浓点点头,思索片刻后,电话接通了,他对裴序说:“表哥,听说你要结婚了?”

  晏尔:“……”

  他抬起手,默默地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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