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么多愿望里,有一条急需实现。
他希望齐霁健康,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不可以。”他对齐霁说。
齐霁执拗地看他,他怕齐霁没听清,连名带姓,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齐霁,不可以。”
倘若齐霁执意要这样做,周舟不介意下次在家里备上绳子或是手铐,让他没有抵抗的能力。
“为什么?”齐霁不解地问,视线虚焦了一小会儿,又定格在周舟脸上。
“没有为什么,”他强硬道,换了个姿势,将齐霁完完全全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哪来这么多问题。”
他有无数种可以让他快乐的方法,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选择最痛的那种。
“……好吧。”在冲动和理智的天平上,齐霁堪堪稳住了心神,选择听周舟的话。表情严肃的周舟也很好看,甚至更加迷人,他缓缓眨眼,怕错过任何一秒他出镜的画面。
夏天来临之后,白昼变长,模糊了齐霁对时间流逝的认知,他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分神去看墙上的挂钟,意外发现分针才划过大半圈。周舟抓住他的手臂,用一个吻夺回他分散的注意力,齐霁忘光了所有接吻的技巧,只知道随着本能迎合对方,差点忘了换气,绵长的呼吸中偶尔夹杂着几声喘,周舟正在进行幼稚的报复,他喜欢被他盈满水光的眸子认真地盯着。
日光依然热烈夺目,齐霁的眼泪并非光线所致,每根手指都在用力,周舟允许齐霁伤害他,唯独不允许他伤害自己,周舟肩头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舟的发丝被顶灯照得熠熠发光,齐霁拿自己的眼睛代替相机,将他流着汗的模样尽收眼底,深深篆刻在记忆深处,他的声音有些哑了,却还是在他们距离靠得最近时,流着泪告白。
忘了自己说了多少遍“喜欢你”“爱你”,但周舟一定全都听见了,因为他边舔舐他的眼泪,边在他的原话上添上一个字——
“我也喜欢你。”
“我也爱你。”
眼泪是咸的,也许是他将自己的心情投射在齐霁身上,因而沾染了因他诞生的一切。于是他在齐霁的泪水里尝出了五味杂陈的复杂味道,喜悦占领上风,却让周舟不知不觉间也流下一行泪。
“我不会离开你的,”周舟抱住他,“所以你也不可以离开我。”
秦宇鸣几日后发来邀请,说自己请客吃烤肉,作为被邀请的第一个人,齐霁必须到场,除不可抗力外不许找借口推辞。
“如果你不来,我就会伤心到茶不思饭不想。”秦宇鸣夹着嗓子发来一条语音,齐霁听完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都请了谁?”齐霁问道,他才不要成为小情侣之间的玩物,“不会又要跟上次吃饭一样吧,我可不想夹在你和江雪之间,太难做人了。”
“她说她要减肥,你说她都那么瘦了,还天天念叨要减肥,也不知道图什么,”一提到江雪,秦宇鸣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唠叨个不停,还是齐霁听不下去了让他打住,他才略显遗憾地转回正题,“我就请了你和另外几个熟人,齐霁,这场饭局没有你就不完美了,你就给我面子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来了?”齐霁乐不可支,周舟对他饮食的种种限制逐渐放宽,他巴不得当天就吃到烤肉,“时间地点发我吧。”
秦宇鸣二话不说就把预约信息转发给他,发来的语音里满是雀跃,“我还以为你为了陪周舟会见色忘友抛弃我呢,看来我还是有点地位的。”
第86章
从他背后路过的周舟只捕捉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见他的名字,又听见“抛弃”这个关键词,没法不多想。
打字的声音盖过了周舟的脚步声,齐霁也就没发现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的周舟。他如常伸了个懒腰,差点被余光里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到。
“你怎么偷偷监视我。”齐霁捂着心口,大惊失色。
周舟挑挑眉,别有深意道:“听到有人提我的名字,有点好奇。”
他看一眼周舟,又看一眼手机屏幕,顿时想明白了其中联系,直接破功笑出了声,调大了音量,他把这条语音在周舟耳边原模原样地放了一遍,这才打消对方奇怪的想象。
他向后一仰,结结实实地靠在周舟腰上,“也不知道你一天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周舟如释重负,说:“跟你学的。”
“怪不得我们这么般配,”齐霁不禁唏嘘道,“这跟天生一对有什么区别?”
无论齐霁说什么,周舟都连连称是,没有原则地附和他。
被齐霁晾了十分钟的秦宇鸣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要被周舟可爱死了。”
秦宇鸣默默长按语音,想要撤回他对齐霁的夸奖,屏幕上跳出一条超时无法撤回的提示,他只好再度愤恨地猛戳屏幕。
“我要跟你们狗男男拼了!”
除了齐霁,秦宇鸣只请了三四个和他们关系还不错的同班同学。齐霁最后一个推开包厢的门,对着里边几人客气地笑笑,秦宇鸣把他招呼到自己边上的空位,凑过来小声说:“你笑得好假。”
与到处广交好友,遇见谁都能打个招呼的秦宇鸣不同,齐霁的生活虽然不乏欢声笑语,但熟到可以归为“朋友”的人寥寥无几。高三一年,他性格上的转变扭转了学校里的风评,许多人因为认识秦宇鸣,顺带朝他示好。
齐霁以置身事外的态度自处,不拒绝别人善良的好意,也不会主动巴结谁,和人群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听上去有些无聊,但这是最让他舒服的生活方式。
“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邀请才来的。”齐霁回他。
“好好好,等下吃完饭他们可能要去唱歌,你要是不想去,就让周舟来接你吧。”亲身经历过照料喝醉的齐霁,秦宇鸣再也不想在街头照料一个痴情的醉鬼,既然齐霁对吃饭之外的事情没有丁点儿兴趣,都不需要对方找借口溜走,他就体贴地提前给人决定好了去处。
恋爱脑就得恋爱脑来治,让周舟打包把齐霁接走,显然是最正确的做法,他可不想再被周舟冷眼相待一回。
齐霁心里头举双手赞成,又能蹭饭又不用过多社交的好事可不多,他假装不满意地说:“你说得好像我很招人嫌一样。”
“你们恋爱脑就是很招人嫌的啦。”包厢的光线太好,照得齐霁的手比平时更显修长,手指上的戒指随着对方夹菜的动作晃进秦宇鸣的视野里,促使他说出一句刻薄的评论。
下半学期学校检查仪容仪表的频率降低许多,但还是维持着一月一次的定期检查。每个检查的中午齐霁都异常忙碌,先把招摇的耳钉摘下来放好,再把三天两头出现在秦宇鸣视线里的情侣款戒指放好。
秦宇鸣至今还记得有次齐霁不小心把戒指甩到了地上,找遍了角角落落都没发现踪迹。一到短暂的下课五分钟,齐霁就弯腰在角落里搜寻,没找回来之前,对前来搭话的所有人都爱答不理。
他察觉出齐霁的急切,也帮他开始在地面上寻找,终于在夹缝里发现了闪闪发光的戒指。齐霁拿回戒指,终于给了他好脸色看,说自己欠秦宇鸣一个人情,愿意随时偿还。
齐霁的笑容比他从刮刮乐里刮出几百块时还要灿烂,秦宇鸣又稀奇又奇怪,倘若回溯到认识齐霁的第一天,他无法把这个会为一枚戒指心花怒放的少年,和脾气差得出名的齐霁想成一个人。
找回戒指的第二天,齐霁的手指空了,但脖子上多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垂落在校服领口里,末端连着戒指。随身携带就算了,还要主动跟秦宇鸣炫耀。
“你们恋爱脑?”齐霁重复了一遍他的说法,像某种质问。
秦宇鸣立马改口,“我们恋爱脑,我们恋爱脑行了吧。”
事实上,他和齐霁在感情上是一类人。秦宇鸣有很多朋友,但很少有人愿意抽出一些时间,认真倾听他的烦恼。看起来最不好接近的齐霁,是给他最多鼓励和安慰的人,看着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却无声无息地让他好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