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仇如齐霁,自然不会忘记一个小时前累积的怨念,“你说我笨!”
“本来就是,”周舟拿手指捏他的鼻子,“我哪里说错了?”
陈放本着看戏的心态旁观他们斗嘴,看着看着眼睛却又湿润起来。熟悉的嬉笑打闹和相熟的好友,怎么看都与高中的每个课间无异,仿佛时间从没流淌过他们的生活。
仅仅是感动了一小阵,他又不得不把两个越闹越上头的人扒拉开。既怕齐霁真生气了,也怕他们吵到一半又要抱到一块儿,让他在饭前还得先吃顿狗粮。
“好了,你们给我停战,”陈放清清嗓子,率先走到门外,“再磨磨蹭蹭浪费时间,我就丢下你们自己去吃饭了。”
齐霁只好吃下哑巴亏,还没走几步,又转过头用口型跟周舟说话。
他不动声色地辨认着恋人的口型。
“你,才,是,笨,蛋!”
于是周舟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摆出嘴型无声交流。即使速度已经放得够慢,意思也已经够明确,齐霁还是费劲辨认了好一阵才翻译出他的话。
“齐霁,你才不笨,我觉得你最可爱。”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齐霁讪讪地把头转回去,暗自想道,他等下一定要用火锅食材堵住周舟这张烦人的嘴。
再怎么不舍得,齐霁还是要面对和陈放的又一次分别,离开前的最后一晚,他在周舟的催促下开始收拾行李,动作慢慢吞吞,仿佛这样就能延长留在这的时间。
“这是谁的围巾?”收拾到一半,他忽然出声。
他的箱子里忽然多出一条浅灰色的围巾,怎么看都像是手工编织的。率先将视线转向周舟,对方却同样对着箱子满脸疑虑,紧接着从里边翻出一条色系相同的围巾。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时,陈放终于站出来承认:“你们别猜了,还能是谁放的?当然是我啊。”
“这是你亲手织的吗?”齐霁捧起围巾柔软的一角,仔细研究起上边的花纹,不由得感叹,“原来你还有这种技能啊。”
“你之前不是说降温之后脖子冷吗?”陈放也学着齐霁的样子坐在地上,眉眼带着笑,开始帮他们叠剩下的衣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没事织两下,就当是……我提前送你们的新年礼物吧。”
齐霁抓着围巾,忽然变得无措起来,叠了一半的衬衫也顺着膝盖滑到地上。他先是端详陈放的脸,又扭头去看周舟。
即使周舟面上不显,齐霁一样能从细微的表情里判断,对方和他一样,都被陈放的话触动了。
这样一份需要时间和耐心的礼物,怎么可能真的如他形容那般随意。原来陈放偷偷难过的时间那样多,原来他再失落,都时刻惦记着他们随口一句抱怨。
齐霁立即跑到试衣镜前,将围巾绕在脖子上,“陈放,你真好。”
“这还用你说。”陈放对他的赞美照单全收。
“这又不影响我说出口,”他爱不释手地摸着围巾尾端的流苏,挨到陈放身边,说了句分量更重的话,“陈放,我不但知道你很好,我还知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很爱你。”
像怕周舟吃味一般,对着陈放表完真心,他又对周舟重复了一遍:“我当然不会忘了你,周舟,我也很爱你,真的。”
语气干脆利落到不像是曾经的齐霁。
第155章
“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直白了?”周舟打趣道。
“你就非得刨根问底吗?”齐霁好不容易正经一回,气氛又被对方打断,他回嘴完,又拉起陈放的胳膊,小声嘀咕了句“我们别理他”。
经历过那么多变故,齐霁猛然发觉,原来“爱”是这样沉重,却又这样有力量的词汇。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掩藏自己的真心,他早就该对着每一个他想珍惜的人说爱了。
在见到陈放前,周舟在出租车里握着他的手,低声告诉他别害怕,“你的爱已经改变了很多人了,宝宝,你已经很棒了……不要再对自己那么苛刻,也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意识混乱如乱麻,他却本能地抓住了其中某个字眼。
他并不觉得这份会让他人受伤的感情能够称之为爱,周舟却再三询问他,如果不是出于爱,他又为什么想要守护他们?
“告诉你一个秘密,”齐霁把陈放拉到一边,用另一个人听不见的音量说着悄悄话,“周舟告诉我,如果我能把心里话告诉你,或者说句‘我爱你’,你就会开心起来。”
“所以你现在有开心一点吗?哪怕一点点都行。”齐霁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就像高中时他与难解的题目搏斗一个课间那样,这一次,齐霁认真的、探究的眼神对准了陈放,他被看得心头酸胀,吸了吸鼻子才说:“当然,怎么可能只是一点点,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开心。”
“要是我比周舟更早认识你,”陈放帮他理了理围巾的褶皱,不忍心看齐霁困惑中夹杂着难过的样子,又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不定我会先喜欢你呢。”
齐霁想象了几秒这种可能,表情顿时变了,笑得脸颊都抽痛起来,“那我们还是别认识那么早了,否则我让你难过的次数只会比周舟多十倍。”
周舟一看他们鬼鬼祟祟的神情,以及时不时投向他的视线,就知道嘴里准没好话。尽管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心生好奇,但陈放心情欠佳,让齐霁单独和他聊聊天总归是件好事。
单方面的窥探终结于齐霁的声音,陪陈放聊了会儿有的没的,他终于站起身,拖着发麻的腿走到周舟坐到周舟身旁,“周舟。”
“现在终于想起我来了?”他一边伸出手臂把人揽进怀里,一边故意问他。
分明是周舟把逗陈放开心的任务交付给他,这会儿又假模假式地阴阳怪气起来,齐霁轻哼一声,不客气地趴在他肩上,“因为猜到你一定想我了。”
没给周舟回嘴的机会,他又兴冲冲地问:“你猜陈放刚才跟我说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一定跟我有关,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告诉你了。”要真照原样转述给对方,保不准就从假吃醋变成真吃醋了,齐霁窝在周舟怀里偷乐起来,也不理会对方的追问,悠然自得地翻阅起班群的消息。
周舟却跟他较劲起来,时不时在他腰上挠一把,齐霁想逃跑,还没来得及动作,又被他捏着腰抓回怀里,“要去哪儿?要玩手机就这样玩。”
“那你不许捣乱。”半是无奈半是自愿地坐到人大腿上,齐霁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周舟同他讨价还价:“那你先告诉我刚才要说的话是什么。”
这一回合,他倒是不挠齐霁了,换成了蛮不讲理的吻,手掌覆着他的后脑勺就把人往唇边压。毫无接吻自觉的齐霁先是被吓了一跳,又很快被习惯打败,稀里糊涂地张嘴,放任那截灵活柔软的舌头攻陷口腔的每一寸。
明明要吻他时表现得那么急切,唇瓣紧紧贴上了,周舟又变回了游刃有余、置身事外的模样。像是找回了迟来的理智,垂下眼睛,冷静地注视着齐霁。
齐霁急于追逐他的软舌和温柔的触碰,手臂也不知不觉圈住周舟的脖颈。嘴角沾上了湿漉漉的涎水,周舟用指腹为他擦干,那根手指下一秒又被齐霁用牙齿衔住。
“哪有人只管勾引不管亲的。”齐霁对他的消极表现万分不满,含着对方的手指模糊不清地嘟囔。
“陈放还在楼下看电视。”周舟这时才冠冕堂皇地提醒他。
公寓的结构让一二层之间的隐私度降到了最低,齐霁一扭头就能看到坐在一楼沙发中央,研究着遥控器的陈放,只要对方仰起头,就能看见他们衣衫凌乱的样子。
齐霁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陈放怎么看都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要是平常,齐霁也就规规矩矩地跟人分开,忍到回家再亲个够本了。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现在居然渴求周舟到这种地步,眯着眼看手指离开唇畔时拉出的银丝,齐霁极力将自己的欲求控制在可控范围内,“那我们声音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