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115)

2025-07-05 评论

  “原来如此,那我们很该干一杯!”张定坤“嘿嘿”笑道,二人仰脖饮尽,他抹一把酒渍,“春明若不为我解惑,我还当华国便是你接掌家业的起点呢。”

  三岛春明的目光刹那间有如利剑,却又飞快的收敛,淡笑道,“定坤兄说笑了。”难怪他父亲叮嘱,不可小觑此人。三岛雄一郎善相面之术,看人十分准,当初评价方绍伦,“此子面相聪颖,心思纯澈,或有可供利用之处……”

  一旁品尝美食的方绍伦察觉到了一点“夹枪带棒”,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张定坤一脚。

  不与东瀛人谈论国事几乎是留学生的定规,只因东瀛国内局势也十分复杂,有皇道派、宪兵队、立宪民政党,各持己见,常在报刊引发骂战。

  他擎杯与春明碰了碰,略含歉意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吧。来,咱俩喝一杯。”

  “是,很该为我们逝去的同窗岁月干上一杯。”三岛春明并不因为方绍伦喝清酒而随意,仍旧满上,与他对饮,“绍伦,近来总回想在学校的日子,实在是平生难言的畅快。还记得那次江村教官罚我们滚泥巴地吗?”

  “怎么不记得!”方绍伦拊掌大笑,“长这么大没这么脏过。”

  为了训练士兵对上级命令的服从程度,趁着阴雨天命他们在泥巴地里翻滚似乎是军校必修的课程之一。

  “后来我们还去多摩川野泳了……”

  “对,都脱得赤条条的,村女朝我们扔泥巴,喊‘雅库扎’(流氓),哈哈哈……”方绍伦笑得捶桌子。

  三岛春明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张定坤,如愿看到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眸流露出嫉妒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父亲说得对,再强大的敌人,只要你知道他的软肋,那就没什么可怕了。

  他端起酒碗,脑海里却也不自觉的回想起那个场景,那其实是他第一次看到“赤诚”的方绍伦,之前在寝室,不管洗澡还是锻炼,多少都穿了条裤衩。

  虽然那种毫不避讳,赤条条走来走去的奇葩不是没有。但方绍伦显然是正常人,伏天也最多裸着肩背。但是那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赤子”确实是个十分美好的词语。

  张定坤亦是留心着他的神色,听到这个话题后,见那张俊雅面庞上闪过怀念的神情,睨向他的目光中略带一丝得意,手中的酒盏不自觉的捏紧了。

  他就知道这豺狼虎豹之地长不出什么芝兰玉树来!同样是披着温文尔雅的皮子,打着知己好友的旗号,怀揣着觊觎的心思!

  他家大少爷委实招蜂惹蝶!尤其他还毫无察觉,仍与之谈笑风生,张定坤不自觉的猛灌了几口。

  三岛春明姿态娴雅的倾杯过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定坤兄,今日宜醉,敬你。”

  “好!干了!”

  这场酒局直喝到夜半时分。

  张定坤和三岛春明推杯换盏,他们偶尔分别与方绍伦说笑,彼此之间交流不多,但喝酒的速度丝毫不慢。

  方绍伦看出了两人比拼的架势,在一旁劝道,“差不多就得了,明儿还有事吧?”

  张定坤“嘿嘿”笑着,一只手拢在他耳边低声道,“绍伦,喝酒这事跟……那事一样,起了兴致,是停不下来的……”

  得,这是已经喝高了!方绍伦气恼的白他一眼,再看对面的三岛春明,眼神氤氲,面颊酡红,显然也醉得不轻。

  跪立一旁的侍女要拍开最后一坛黄泥封口的佳酿,方绍伦忙止住她,用东瀛话说了一句,“不用了。”

  三岛春明同样说东瀛话:“请启开!”

  呃,好吧,这一个两个的都跟换了个芯子似的,张三没了平日的听话,春明没了平日的温和。方绍伦有些后悔放任他们喝这么多了。

  侍女启开酒,施了个礼,退了下去。

  三岛春明拿青玉斗给方绍伦也量了半盏,“绍伦,我知道你肯定馋了,这最后一坛,你也喝一杯吧。”

  他说话倒是清晰,大概还没醉?可接下来他捧着酒盏,递到方绍伦唇边,一副要喂他喝的架势,呃,醉得不轻了!

  眼角的余光瞄到张定坤的手要伸过来,方绍伦忙接过酒盏,“我自己来,自己来。”刚含一口酒在嘴里,一只手掰过了他的肩膀,火热的唇覆了上来。

  方绍伦大惊之下被呛到,那唇舌却不管不顾,裹缠而来,密密的箍着他,不止酒水连呼吸都被一并夺去。

  他手脚并用才将张定坤推开,劈手往他肩上、背上狠狠的打了几下,“要死了你!发什么酒疯!”

  张定坤不闪不避任他打,身体向后倒去,“嘿嘿”的笑,又喃喃道,“绍伦,你是我的,是我的……”

  方绍伦心里清楚大概是三岛春明喂酒的举动,引发了张三的疯病,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回应过他那些肉麻话,他总是过分紧张他。唉,跟一个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但是他却不敢去看三岛春明的脸色,人家知道你俩的关系是一回事,当着面亲亲我我就有些过了。何况春明一向是最知礼、守礼的人,这放浪形骸落在他的眼里简直叫人无地自容。

  他红着脸垂着头,三岛春明却俯身向前,吹熄了桌上的鲛油灯。

  随着光线的黯淡,方绍伦暗暗松了一口气。春明一向是这样体贴人心。

  一轮圆月从窗棂间踱步而入,柔和的清辉遍撒在室内,轻抚着坐立的身影。如轻烟,如薄雾,将美好与欲念一并笼罩。

  三岛春明不动声色的拉长呼吸,平缓了心头的焦躁。富可敌国的人不会夸耀他的财富,学富五车的人不会吹嘘他的学识。急于证明的人,往往并未确切拥有。他还有机会,这很好。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轻声说了一句:“今夜の月は綺麗ですね」。”

  方绍伦愣了一下,一旁的张定坤坐了起来,醉醺醺的嘟囔,“他说的什么?突然讲什么鸟……”方绍伦一把捂住他嘴巴,向三岛春明道,“春明,我们回去吧?!”

  “好。”三岛春明站起身,微微一个踉跄,方绍伦忙伸手托了他一把,挂在他身上的张定坤陡然间就重了许多。

  方绍伦只好放开手,好在春明敲了敲门框,两个侍从走了进来,静默无语的搀着两个醉汉,一直送到三岛家宅邸。

  三岛春明与他们在后院的门口分开,他大概没有张定坤醉得厉害,脊背仍然挺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月辉镀印在他的眉梢眼角,他弯了弯唇角,“晚安。”

  “晚安,春明。”张定坤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方绍伦不得不伸手揽着他的腰,刚跨进院门,身后又传来一声低唤,“绍伦。”

  “皓月东升入碧穹,并非怀有待何情。”三岛春明念完这一句,转身走了。

  张定坤站直了身体,“这念的啥?”

  “你装醉?”方绍伦瞪大眼睛,亏他还生怕他滑到地上,紧紧搂着他。

  “别打岔,我问你,他刚说的啥?”张定坤攥着他衣领,其实还是醉了,浓重的酒气弥漫全身,抓他衣领的手也有些不知轻重。

  “东瀛一个诗人写的俳句。”方绍伦叹了口气,搀着他胳膊转过回廊。

  “我还能不知道是湿啊干的,我是问你什么意思?”张定坤一只手揽着他脖子,颇有些气势汹汹的。

  方绍伦拍他手背却拍不开束缚,“就是说月亮升在天空,并不是因为在期待或等待什么。表达一种超然物外、无所期待的人生境界。”

  “切!这小赤佬挺会装啊……”

  方绍伦捂着他嘴巴,“你够了啊,在人家家里做客呢,少说这种屁话!”

  张定坤掰开他手掌,“我再问你,在酒馆里他说的那句鸟语什么意思?”他食指戳着方绍伦脑袋,满嘴酒气扑面而来,“老实答话!”

  方绍伦恨不得给他两嘴巴,但被这么钳制着,只能一边移动脚步,一边低声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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