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学校里没机会问沈檐修原因,他不敢。
回家后,陆祈绵又内心煎熬,这时鼓起勇气也没用。
因为沈檐修没有手机,陆祈绵想联络沈檐修都没办法……
这场突如其来的僵持,在周五的傍晚被打破。
起因是前几日,沈檐修收到了高二学妹送的情书。
沈檐修又高又帅,学习还好,喜欢他的人不少。
收情书这件事对他并不陌生,他看都没看就扔了。
偏偏送情书的这位女生,有个不好好学习,在校外称兄道弟“混社会”的爱慕者。
沈檐修的家庭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
他妈去世好几年了,他爸没有劳动能力,嗜酒成性,喝醉酒会打孩子,跟邻居跟路人发疯吵架。
沈檐修初中时成绩就很好了。
但他父亲嫌他上学花钱,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挣钱给自己花,甚至不同意沈檐修上高中。
若不是那个暑假,他喝酒喝死了,沈檐修现在说不准真在哪个小工厂的流水线上打工。
因为这些事当初闹得挺大,沈檐修初中同届的人都知道。
现在有些人也读这所高中,在沈檐修高一霸榜第一时,这些事就传出来了。
这不算秘密,沈檐修是学霸,而且为人不错,事情过去两三年了,大家不会故意在他面前提及这些糟心事。
但女孩的这位追求者,痞里痞气,却自命不凡。
沈檐修拒绝了他喜欢的女生,他却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硬要为女生出头。
最重要的高三节点,这人故意找茬。
刘昊天想得很清楚,他成绩差,本来就是混日子,大学肯定是考不上的。
但沈檐修不一样,倘若沈檐修跟他动手,那就犯了校规,要是记了过,留了处分,是会影响前途的。
倘若沈檐修不动手,就他这样一闹,人言可畏,也足够在高考的前几个月恶心沈檐修一把,影响他的心态。
他带着四个跟班,跑到班门口,咋咋呼呼让人把沈檐修叫出来。
开晨会时,刘昊天没少被老师点名批评,他在主席台上,保证书都念过两次,在学校里也算“风云人物”了。
谁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便朝着班里,喊了沈檐修。
那天傍晚,冬雨淅淅沥沥下不停,袭来的冷空气让温度又降了不少。
沈檐修洗得泛白的校服被风掀起,露出嶙峋的锁骨。
“找我有事?”
正是放学的时间,走廊里学生很多,这几人的出现太突兀了。
他们一出现,围观的人便多了起来。
刘昊天嬉皮笑脸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纯好奇,一个从小被皮带抽长大的人,在这副整天装清高的皮囊下,是不是也跟他爹一样,有暴力倾向?”
这话几乎是往人群里抛出一颗炸弹。
沈檐修抿着薄唇,眉宇蹙成川字。
刘昊天身后那几个小弟,附和惊讶,“哇塞,真是看不出!”
“你看不出来的多着呢!”刘昊天故意朝着人群的方向说:“他初中的时候,长期拖欠班费与学费,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路捡塑料瓶捡回去。”
“经常不洗澡,身上又臭又脏,初一的时候,还人偷东西……”
陆祈绵从洗手间回来时,见班门口站了不少人,他刚走近,就恰巧听见这些。
再一看,居然是沈檐修!
他耳膜轰鸣。
沈檐修站在门口,已经是冬天了,但因为没什么厚衣服,他依旧穿得单薄,洗得校服袖口毛边的那只手,已经揪住了刘昊天的衣领。
他宛如一尊被泼了脏水的愤怒雕像,陆祈绵的角度,恰巧能看见他太阳穴凸起的青筋。
他从未这样失去理智的沈檐修。
陆祈绵脚底生寒,却在对方继续说出刺激的话时,在人群中怯生生开口,“你,你别说了!”
后来,再想起那天的画面,陆祈绵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他冲破人群,跑到沈檐修面前,抓着沈檐修的胳膊,让他冷静。
“沈檐修不要生气!不要打架!不要因为这种人这种事影响自己!”
刘昊天因为陆祈绵的出现,愤怒不已,朝着陆祈绵咆哮,“哪来的,滚你妈的!”
陆祈绵身体下意识抖了抖,却大声对着刘昊天道:“我已经告诉老师了!”
“而且你造谣!沈檐修才不是你说得这样!”
从陆祈绵抓住沈檐修的手时,理智就渐渐回笼,后渐渐松开了揪住刘昊天的手。
而陆祈绵不过是缓兵之计,撒谎罢了。
他根本没去找老师。
但冷静下来的沈檐修,让刘昊天计划落空,他脸色铁青,将矛头转到陆祈绵身上,举起拳头就要往陆祈绵脸上砸。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半空之中,沈檐修已经攥着对方的腕骨。
他虽然瘦,但平常兼职都在干力气活,因此力气很大,犹如铁钳般,几乎要把对方的骨头捏碎。
确实有同学去叫老师了。
刘昊天的跟班眼尖,在老师来之前就劝他走。
刘昊天怒瞪着陆祈绵,他眼神可怖,陆祈绵忍不住抖了抖。
沈檐修挪了挪步伐,将身旁的陆祈绵挡住。
“昊哥!老师来了!!”
刘昊天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跑了。
陆祈绵脸色苍白,后背也吓出冷汗。
“刚才不是挺凶的吗?”
他听见沈檐修轻快的声音,仰头看去,沈檐修正望着自己。
他拧着的眉头已经松开,语气很轻,像羽毛般若有似无扫在陆祈绵的心尖上。
“陆祈绵,谢谢。”
第19章 留宿沈檐修家
刘昊天的事,毕竟双方都没动手,只是言语上摩擦,换成其他人,这事直接过了。
多亏沈檐修是老师主任的宝贝疙瘩,学校才批评了刘昊天几句。
柿子都挑软的捏,沈檐修不好惹,刘昊天便把矛头对准了替沈檐修出头的陆祈绵身上。
他收拾不了沈檐修,难不成连个文文弱弱的转学生都收拾不了吗?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陆祈绵全然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在谭菁月身上。
谭菁月上次回来还是半个月前,一身烟酒味中混杂着浓烈到有些恶心的男士香水味。
上次接陆祈绵跟谭菁月回来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行政夹克,说话与打扮不像是能喷浓烈香水的性格。
谭菁月的感情状态,陆祈绵一向不管。
他小一点的时候曾多嘴问过,换来的是谭菁月破口大骂与拳打脚踢,险些把陆祈绵的耳朵都拧下来。
陆祈绵来新学校才几天,谭菁月就开始外出不归。
鲜少回来,装模作样问几句陆祈绵的成绩,往往待不了几个小时就走了。
她上次离开时,还拿走了陆祈绵的两幅画。
陆祈绵问她做什么,谭菁月只让他闭嘴,末了又骂骂咧咧,说自己花钱给陆祈绵学的画,还不能看吗?
她情绪很不稳定,发起疯来不光乱骂还要动手。
陆祈绵但凡还嘴反抗,她就寻死觅活,拿着刀跪在地上让陆祈绵一刀捅死自己……
对于陆祈绵来说,亲情并不温馨。
谭菁月于他而言,像千斤重的枷锁,束缚着陆祈绵,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偏偏这份枷锁,是陆祈绵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陆祈绵虽怨她,但他毕竟是谭菁月养大的。
人非草木,他对谭菁月复杂的亲情中,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会眼睁睁看这位给自己生命,又养大自己的女人去死。
所以他尽量不去激怒谭菁月,凡事都忍着。
这些日子,她不回来,陆祈绵反倒松了口气。
只是上次回来时,留给陆祈绵的钱没剩多少了。
这让陆祈绵有了危机感,最近几天为了省钱,陆祈绵只吃一顿午餐。
短短几日,人清瘦了不少。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人在倒霉的时候,不好的事一件接一件。
因为周末市里面有领导检查,高三生不用补课,周五大扫除后连晚自习都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