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猝不及防呛了一下,宋阿姨连忙过来帮他拍背,“怎么了这是?”
温颂红着脸摇头。
他不敢再看周宴之了,坐下来专心吃早饭。一想到下午他就要和周宴之一起开会,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他就忍不住想笑。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开始惴惴不安,幻想一些可能出现的情况——
如果没轮到他发言怎么办?
如果有人和他想法一致怎么办?
看到先生太紧张,半路腿软怎么办?
早饭吃到最后,担忧战胜了期待,他的心脏开始突突跳,有些食不下咽。
他盯着咸蛋黄鲜肉小馄饨发呆。
“怎么了?”周宴之问他。
温颂不好意思地放下勺子,“先生,我吃饱了。”
宋阿姨在一旁说:“怎么饭量越来越小了?昨晚也没吃多少,是不是胃不舒服啊?”
温颂挠挠额头,“没有,吃饱了。”
周宴之喝了口咖啡,忽然问道:“下午的数据会议,小颂会参加吗?”
温颂呆住,脑袋发蒙,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可以参加吗?”
没等周宴之说话,他就急切道:“我看肖经理在群里说全员参加,他没说外派人员除外,我以为我可以……”
他两手扒住桌边,身体绷紧了往前倾,呼吸都变得急促。
“当然可以,”周宴之浅笑,放下杯子,“我很期待小颂的发言。”
温颂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落在一张用周宴之的温柔眼神编织成的软网里。
“所有人里,我最期待小颂了。”
第20章
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下午的会议。
毕竟谁喜欢开会呢?
唯一的亮点就是周宴之会出席, 这勾起了一些omega的兴趣,但也仅仅是兴趣。
整个数据安全部,除了会议筹备人员,恐怕只有温颂是真正期待的。
上午他问谢柏宇:“学长, 下午的会议你准备了没有?”
谢柏宇一脸茫然:“什么会?”
“……”温颂干笑, 摇了摇头。
没准备是好事, 增加了他露脸的机会。
他打开文档,仔细检查了一遍。
谁想几分钟后, 肖经理敲门进来:“下午会议有要发言的吗?”
温颂心中一喜,连忙举手。
肖经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如果有建议要提,文档形式发我, 我这边汇总。”
温颂怔住。
“不错嘛, 才大四,实习不到一个月, 都能给我们云途的产品问题提建议了。”
这话一出, 温颂立马退缩了, 见他支支吾吾,肖经理疾言厉色道:“有没有?有就发给我。”
谢柏宇作势要起身,被余正凡抓住了胳膊。
温颂吓得一哆嗦, 他自幼逆来顺受, 缺乏反抗的勇气,在肖经理那近乎恫吓的语气逼迫下,很快交了底,“……有。”
“发给我。”肖经理撂下一句便走了。
谢柏宇怒不可遏,“他有病吧?他为什么针对你?两次了,他就是故意的!”
余正凡无奈道:“他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 你跟他硬刚,他只会把气往小温身上撒!你别添乱了。”
温颂低着头。
他是那个软柿子吗?
自从进了云途,他一直安分守己做着外派组里的小透明,之前为了鹏鹏的事溜班早退,他承认错误,接受了扣钱的惩罚。之后他每次见到肖经理,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为什么单单对他这么凶?
就因为他唯唯诺诺,看着就好欺负?
似乎是这样的,学生时代经历过的恶意无一例外不是出于他的怯懦与畏缩。
他想起那段灰暗的时光。因为成绩好,他永远被安排在班级最混乱最吵闹的角落。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被alpha包围的omega,只因为他的信息素等级不低,对低等级的alpha有一定的安抚作用,可这样的安排,给温颂带来的是青春期里无尽的恐惧,而那些恶劣的alpha,因为他的畏缩,反而更加猖狂,扔掉他的作业,撕碎他的试卷,故意扯他的后领。
班主任只会在他被欺负之后安抚性地说:“你安心学习,别跟那些人计较。”
可他是孤儿这件事,就是班主任不小心在班级里说出来的。某次期中考,班主任在温颂考了年级第一后得意地说:“……就像温颂,人家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没有父母的照顾,全靠自律和老师的培养……”
话音未落,各样目光如海啸袭来。
整个学生时代,“孤儿”两个字始终盘旋在温颂的头顶,他想:长大会不会好些?可惜没有,他没有如愿变成一个很厉害的大人。
二十二岁的他依旧怯懦。
好像回到了那段灰暗无比的时光。
他的肩膀变得沉重。
期待了一整晚的事也变得索然无味。
他把文档发给肖经理,关闭了微信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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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之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林律昇大咧咧倚在沙发里,大衣外套甩在一边,扭着头,望向落地窗外。
“你怎么来了?”
林律昇回过头,视线仍没落在周宴之身上,魂不守舍道:“方思镜昨天去相亲了。”
周宴之诧然,“和谁?”
“延胜制药听说过吗?有款胃药很出名的。”
“听说过。”
“延胜制药的二公子,今年三十,刚从国外回来,医械配制药,真是……门当户对。”
周宴之轻笑,把文件放到桌上,“你有时间在这边酸,不如去对面问问清楚。”
落地窗对面,就是方思镜的大楼。
“他才不会搭理我。”
“千不该万不该,你当初不该去招惹他,招惹了,又没勇气负责任。”
“负责任这方面,我可比不上你,”林律昇笑了笑,旋即又叹了口气,“当初我妈带着我到林家,我一私生子,林律杰处处针对我,老头子也看不惯我。”
林律昇越想越烦躁,“但我真不是因为林律杰和思镜有娃娃亲,才去接近思镜的,也不是因为老头子和思镜他爸当时有项目要合作,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他好看……”
“所以你天天去招惹他,勾引他。”
“我也没想到会被老头子发现,他上来就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也是气着了,顺嘴回了句,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搞黄你生意所以接近方思镜——”
“思镜听见了。”
林律昇不堪回首,揉了揉眉心,“真是话赶话说出来的,我哪里知道他就站在门外面,哪知道……他一生气就气了这么多年。”
“你们两个需要坐下来,好好解释。”
“解释过,他就是不听,我就没见过脾气比他还犟的人。”林律昇抬头望向周宴之,“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你不是这周末过生日吗?”
周宴之差点忘了,“是,怎么?”
“去我那儿,和缤前阵子重新装修了,我停业一天,专门给你过生日,怎么样?”
林律昇在斐城边上有一个海岛度假酒店。
周宴之听出他的意图,轻笑一声。
“反正你也要和你老婆一起过,我给你准备得好好的,玫瑰红酒烟火表演一应俱全……只要你喊上方思镜,怎么样?”
烟火表演,温颂说不定会喜欢。
可方思镜未必愿意去。
林律昇见周宴之迟疑,立即怂恿:“你看你没办婚礼,也没度蜜月,结婚两个多月了,还没和小温同学处过二人世界吧?我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行不行?”
周宴之思索片刻,还是随了他。
“好吧。”
林律昇松了口气,起身时问:“下午去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