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立即回复:[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小繁,不是的。]
乔繁:[那你也不要这样说自己。]
温颂愣住。
乔繁:[我还记得你刚上高中的时候,我在工厂做工受了伤,你就那么点休息时间,中午还要跑回来给我和鹏鹏洗澡换衣服,鹏鹏弄脏了床,你还要洗床单被单,洗完身上都湿了,头上也全是汗,我让你换一件,你说没事,跑回学校就干了。其实你连午饭都没吃,对吧?]
乔繁:[你那时候还在长身体,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钱全省下来给我们买东西,你高一放寒假回来,瘦得都皮包骨了。]
乔繁:[之前我看到你的诊断书了,信息素紊乱的诱因是分化期营养不良,腺体发育不完全是不是?你从来不跟我们讲。]
温颂:[不说这些了,小繁。]
乔繁:[你该过过好日子了,温颂,如果实在没自信,你这样想,就当是给个机会让我们跟着你沾沾光,享享福。]
温颂怔怔望着屏幕,半晌才回过神,回复道:[谢谢你,小繁。]
乔繁:[给他道个歉,快去。]
温颂放下手机就要起身,又看见乔繁发来消息:[等等,你们在海边?]
温颂:[对啊。]
乔繁:[我手机跳出来一条紧急天气预报,马上有狂风和强降雨,官方提醒不要轻易外出,你们今晚还能回家吗?]
恰好同时,周宴之也打完电话走了下来,温颂还陷在沙发里,刚准备起身,就看到林律昇快步走进来,指了指远处天际忽然堆积的乌云,无奈道:“坏消息,你们今晚……恐怕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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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温颂和周宴之被困在了海边别墅。
降雨带来的浓雾天气,将能见度降到安全线之下,想要开车回程,实在困难。
温颂浏览着本地新闻,一刷新就能看到大风刮倒路边树木的照片,可怖得很。
他给小铃打电话,让她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也不要开窗。小姑娘倒是很乐观,“我知道,哥哥别担心,我不害怕。”
“那就好。”温颂笑了笑。
放下手机,他转头望向周宴之。
周宴之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正翻看着手边的财经杂志,金丝镜框的遮挡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温颂不敢轻易接近。
他欲言又止,踟蹰再三。
还是没有勇气。
怂成这样,真不知道他在餐桌上是怎么堂而皇之说那些话的?疯了吗?双重人格吗?真是的,他恨不得一拳捶死自己。
两只手用力攥着膝盖,指尖泛白。
“渴不渴?”
“对不起。”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周宴之抬眸望向沙发另一端的小家伙,明明犯了错,却先红了眼眶,两只手揪着衣摆,全世界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了。
“先生,对不起。”
其实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温颂说的是实情,那一夜的确是意外,结婚也是他责任心使然。唯一需要对不起的,大概是他没有足够的魅力,让小家伙爱上他。
温颂总说缘分,总说兜兜转转。
周宴之有些无奈,结婚至今将近三个月了,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温颂满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壁炉里的柴火偶尔发出轻微爆裂声。
温颂鼓起勇气倒了杯热水,放在周宴之手边,抿着唇不敢开口,迅速逃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注意到周宴之伸出的手。
偌大的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时间分秒过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夜晚的海边在暴雨中显得很是恐怖,漆黑的海面像被巨兽撕扯般翻涌,一阵凶猛狂风袭来,浪头一阵一阵拍打着礁石,玻璃都随之震动,吓得温颂缩成一团。
周宴之打开了电视。
入目是一部法国艺术电影,色调黯淡,情节晦涩,温颂没有欣赏此类电影的审美情趣,看不进去,只漫无边际地想:明天是周一,他和先生都回不了公司,该怎么办?他该用什么理由请假?大风把他困在海边回不去了,经理会相信吗?
如果大雨一连几天,他们始终回不去,会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天不早了,上楼休息吧。”
周宴之的声音唤回温颂的思绪,他仰起头,怔怔望向周宴之。周宴之无奈轻笑:“上楼休息吧,我看你都要睡着了。”
“没有。”温颂辩解得很无力。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楼。
二楼的空间开阔而奢华,一条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连接着四间房,其中一间面朝大海,是最大的主卧,有一张定制的贝壳床,周宴之准备留给温颂,脚步未歇地走向另一间房,意外发现门锁着。
他眉头微蹙,又换了一间。
还是锁的。
最后一间,依然紧锁,纹丝不动。
他寻找别墅管家,原本还在整理酒柜的管家莫名不见了踪影。周宴之已经有了猜测,沉着脸给林律昇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林律昇语气微醺,毫不意外道:“是啊,都锁了,就剩一间房。”
他对着话筒说:“兄弟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和小温同学之间貌似有些误会,趁这个机会,夜黑风高,好好聊聊。”
“……”
周宴之无奈,回头看到温颂抱着装了补剂和保温杯的鼓鼓囊囊的小包,站在走廊尽头,怯怯望向左右,暖黄的壁灯将他照得格外柔软,像一只警惕的小幼猫。
察觉到周宴之的目光,温颂犹豫着走近,小声问:“先生,我今晚睡哪里?”
“和我睡。”周宴之说。
第23章
温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怀疑先生说的是英文, 怀疑房间有名字,都不敢相信先生说的是“和我睡”。
和他……睡?
“只剩一间房了。”周宴之说。
温颂蒙了几秒,立即说:“那我睡沙发。”
周宴之将他拽了回来,无奈到极点:“你觉得我会让你睡沙发?”
温颂还是蒙蒙的, 一脸的茫然。
周宴之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家伙很没良心, 三个月的悉心照料, 白天补品甜水地喂着,晚上洗手作羹汤, 菜品一个月不带重复……最后就换来一句:我和先生之间什么都没有。
他倒想有点什么。
温颂给过他机会吗?
这样下去不行,真的要惩治一下这个小没良心的了。
他板起脸,严肃道:“今晚和我睡一间。”
温颂手足无措,张了张嘴, 还没出声就被周宴之堵了回去:“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颂就这样抱着小包, 被周宴之推进了卧室。他默默祈祷着卧室分内外间,但很遗憾, 卧室很大, 但只有一张床, 还是贝壳形状,从外形到材质,都透出暧昧旖旎的气息。
喉结忍不住滑动, 他用力闭了闭眼。
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先生没有那个意思, 他也绝不能有。
周宴之打开衣橱,看到林律昇让管家提前准备好的睡衣,已经熨烫叠好,他拿起小一号的睡衣,递给温颂,“去洗漱吧。”
温颂放下小包, 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接过睡衣,只在转身时暴露了通红的耳尖。
洗漱用品一应俱全,但温颂还是磨蹭了很久,心跳快得像打鼓,在他的胸膛里轰隆作响。他不可自抑地想到更多,一间房、一张床,和先生同床共枕,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扶着洗手台边,缓慢恢复呼吸。
他想了想,还是冲了澡。挤了一大泵玫瑰味沐浴露,企图让自己闻起来香一些。
换了睡衣,刚准备出门,又想起中午犯的蠢,想起先生冷漠的侧脸。
心头的小火苗猝然熄灭了。
情绪像过山车下落,他倚着墙发呆。
直到听见周宴之敲门,“好了吗?”
温颂吓得整个人弹了一下,猛然拉开门把手,从门缝里挤出一张小脸,“好、好了。”
他刚洗完澡,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水珠,皮肤被热水浸得透白,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瓷光。周宴之微微愣神,很快又收回目光,说:“我倒了水,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