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就知道,先生又在逗他。
“心情好点了吗?”
温颂想点头,可他怀疑他点了头之后就会失去先生的怀抱,于是耍了一点小心机,一声不吭地,软趴趴地靠在周宴之的肩头。
周宴之将他搂得更紧些。
“先生,”温颂望着院子里的秋千,良久,忽然握住周宴之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感觉,我的心脏好像变轻了。”
有一块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让他总是病恹恹、丧着脸、还喘不过气的大石头,经过今晚的事,终于被先生搬开了,扔得远远的。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谢谢先生。”
“不要谢我,小颂该谢的是自己。”
温颂愣住。
“是小颂一直在自救,因为小颂从未放弃过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努力走到我面前,我才有机会施以援手。”
温颂呼吸微滞。
“是我该谢谢小颂。”
周宴之话音刚落,脸颊就被亲了一口。
温颂微微撅起的嘴巴还没收回,耳根已经红透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又无措,等待周宴之的反应就像等待审判。
可是周宴之的反应让温颂意外。
“宝贝,再亲一次。”周宴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角,声音低沉,眸色浓稠如夜。
温颂想起昨晚睡前上网学的内容。
接吻是什么步骤来着?
先含住唇瓣,上唇还是下唇?
直接亲嘴吗?还是从其他部位开始循序渐进?
该死,明明特意复制到备忘录的,关键时刻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咽了一下口水,决定随心。
他凑过去,微微侧过身子捧住了周宴之的脸,小鸡啄米一样碰了碰周宴之的鼻尖、脸颊,温软的唇瓣带着哭完没多久的湿润,在周宴之的脸上四处流连,最后停在唇上。
他又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滑动。
刚准备亲下去,忽然感觉右腿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隔着加绒牛仔裤都很明显。
他茫然伸手,摸了一把。
真有一个坚硬的凸起,硌得慌,好奇怪,先生感觉不到吗?
他思索片刻,顺着轮廓抓了一下。
周宴之略显诧然,随着他的动作扬起眉梢。
“……”
三秒后,温颂猛然挣脱出了周宴之的怀抱,不管不顾地冲去了二楼,连电梯都忘了乘,小步子嘚嘚嘚,一溜烟跑上了楼梯。
“小心点。”周宴之在后面唤他。
第二天,温颂一进公司,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议论声,八卦的主题自然是宋旸。
说什么的都有,个个言辞凿凿。
走进办公室,又听到谢柏宇正在夸张渲染昨晚的战况,“……那宋旸,前一秒还装腔作势,周宴之一来,他就差扑通一声给周宴之跪下来了,满头都是冷汗……”
见到温颂进来,他立马说:“你不信,问温颂。”
温颂无奈失笑,坐下来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学长,昨晚是你联系先生让他回来的吗?时机拿捏得太好了,分秒不差。”
“不是,是余哥。”
温颂惊讶,“余哥你——”
余正凡面色平常,依旧专心写项目完成报告,听到温颂的话,笑了笑,“没什么。”
谢柏宇拍了拍余正凡的肩膀,对温颂说:“温颂,其实余哥在培胜一直有个称号,叫扫地僧,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温颂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昨晚睡了一个沉沉的好觉,今早起来红光满面,一笑,两个酒窝尤其明显。
谢柏宇扫了一眼,又望向窗外。
温颂说:“余哥,需要我做些什么?”
“把第一版测试数据整理给我。”
“好的。”温颂坐下来,开始认真工作。
快下班时,周宴之给他发来消息,是宋旸一事的进展。
因为金额不高且不属于职务侵占,不构成刑事犯罪,公安机关按照治安管理处罚规定,定了十五天的拘留,以及两千块的罚款。
周宴之:[会尽快执行的。]
温颂看着消息,怅然不已,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有大快人心,也有无奈。
以前福利院的老师常说,磨难是成长的垫脚石,迈过一道道坎,你就会变成更好的人。可是他越长大越发现:迈过那一道道坎,他不会变得更好,只是变成了一个伤痕累累又学会自我愈合的大人。疤痕还在,痛苦还保留在记忆中,对待别人的恶意仍旧敏感。
以后会越来越好吗?
爱会让他遗忘过去重获新生吗?
他不知道,但他愿意努力。
他回复:[好的,谢谢先生,今晚回去吃饭吗?]
周宴之:[已经在车库等你了,宝贝。]
温颂的脸一下子热了。
可是又想起昨晚的乌龙,在办公室里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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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旸的事没有盖棺定论,温颂也没工夫实时追踪进度,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陪小铃去特殊学校安顿下来。
周宴之咨询了专业人士,给小铃定制了一套特殊课程,包括了语数外学习、盲文电脑、手工制作,还有客服工作的技能培训。
如果学得好。三年之后,小铃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份客服的工作,自食其力。
学校宿舍是两个人一间,里面已经住了一个小姑娘,十六岁,轻度的智力障碍,她得知有新同学要住进来,还特意打扫了一番,坐在门口翘首以盼。温颂带着小铃走过去,和她打了招呼,小姑娘很腼腆,连连往后退,把自己的零食柜打开,对小铃说:“你可以吃。”
“你好,我叫齐小铃。”小铃朝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
小姑娘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怯生生地抬起胳膊,握住了小铃的手,受宠若惊地说:“好,你好,我叫晴晴。”
周宴之见了学校领导,特意关照了几句才前往小铃的宿舍。温颂已经帮这样小铃安顿好了,生活用品都摆放整齐,正坐在床边和两个小姑娘说话,周宴之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过了几分钟,温颂走出来,笑吟吟道:“先生,我们走吧。”
“都安顿好了?”
温颂点头,“这个宿舍条件真不错,只需要换个床上三件套。”
周宴之说:“我进去和小铃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小铃已经走了出来,“小颂哥哥,周先生,你们还在吗?”
“在。”温颂快步往回走。
“谢谢你们,”小铃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好好学的,不会辜负你们的帮助和关心,迟早有一天,我可以正常生活,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一定可以的。”
温颂抱住了她。
“不要有负担,记住,我们是家人。”
这是先生经常对他说的话,他终于感同身受。
想要把另一个人的人生背负在自己身上,是不对的,只会拖累彼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陪着小铃走到了十八岁,今后他要目送小铃继续往前,前路无限好。
小铃都不怕,他怕什么?
周宴之也走过来摸了摸小铃的头,笑着说:“遇到任何事都可以联系我或者小颂哥哥,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小铃用力点头。
温颂牵着周宴之的手走出宿舍楼,今天天气格外的好,天晴气清,明明是冬日,风裹挟着枯叶在院中徘徊,划过脸颊,却不带寒意。
温颂仰起头,眯起眼睛望向太阳。
周宴之仿佛看见了一只吃饱了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咪,每一根发丝都透出幸福。
两个月前,温颂还总是哭丧着脸,头上顶着一片阴云,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开心。
有我的功劳吗?周宴之想。
温颂低头,挽住了周宴之的手臂,刚要说话,注意到周宴之探究的目光,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呼吸都急促起来,直到发现周宴之目光平常,并没有要批评他的意思,才重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周宴之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