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四十分钟,小院的门被推开。
枭风比平时回来的早,带着一脑门的汗,显然是走得很急。
这时候,王昕站在架子旁边,正拿着刀削猪肉,听到动静后抬起脸:“回来啦,我怕把猪烤糊了,压了压火。”
枭风走到跟前,代替王昕的位置,说句:“做得好。”
“让你夸我一句真不容易,”王昕拿着毛巾给他擦汗,“你忙了一天肯定累,坐着吧,我来切猪肉,瞧瞧这颜色多带劲,冒着红光。”
“迫不及待了吧。”
“实不相瞒,你回来之前我吃了一块,嘎嘎香,嘎嘎脆。”
“明天用肉渣拌着菜吃,更香。”
“别说了,口水要流出来了。”
...
方圆百米内,全是烤野猪的香味。
他们从野猪身上切下一块块肉,细嚼慢咽地吞下去,温暖的食物进入胃里,立刻释放出某种能量。
王昕吃得开心又满足,感觉沉重的肚子都变轻了,甚至想绕着小岛跑两圈。
“太好吃了,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他边嚼边呜咽,“好烫,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吃开心了,一直踢我。”
枭风闻言放下刀子,手摸到王昕的腹部,忽然问:“你有奶吗?”
“咳..”王昕噎了一下,眼神有些古怪,“我有没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枭风很快得出结论——没有。
那他们的宝宝喝什么?
他想起素质极高又优雅的邻居,那只怀孕的母豹。
面对困境无路可走时,只能出此下策。
“在想什么?”王昕用肩膀撞了一下枭风。
枭风停止回想,直言道:“如果等不到回去的机会,你又没奶,我们只能找邻居借点奶。”
王昕吃肉的动作僵住:“找母猪?你杀了人家的老公,还要抢奶,咱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枭风啧一声:“是豹子,前段时间她找到对象了。”
“我的天..”王昕觉得毫无希望,“那是豹子,不是猫,会咬人的。”
“总有办法,交给我。”枭风的目光变得深沉,脑子里酝酿着‘借奶’计划。
“它要是会说人话就好了,”王昕叹口气,“咱们可以拿东西跟它换,不过这个问题我之前想过,咱们可以给孩子喂椰奶。”
枭风另有想法:“不能乱吃东西,容易刺激到婴儿的肠胃。”
“可是动物的奶也容易过敏啊。”
“煮沸了会好一些,昕昕你记住,有总比没有强,试一试要比什么都不做多几分希望。”
王昕蔫吧下来,手里的猪肉都不香了,“其实我不担心自己大出血,我就是怕孩子有病,生下来活不过几天就离开,想想真是太难受了。”
枭风揽住他的肩,向他保证:“不管采取什么方式,我都不会让你们有事。”
王昕慢慢露出笑容:“没关系,虽然我们未必能走出这片疑云,但只要互相支持就能达成目标,这是你教我的。”
...
有王昕在的日子,最大好处是煽情的戏码不会超过半小时。
吃完烤猪大餐,两人回到山洞休息。
王昕躺在木床上,照例陪着肚子玩一会儿,玩着玩着就打瞌睡了。
“枭哥..”他往后一躺,整个人呈大字型,“吃撑了,我们早点睡,明天起早遛弯。”
枭风关了船灯,钻进帐篷里,“好,晚安。”
“晚安。”
王昕闭上双眼,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枭风则是睡意全无,昏暗中,他看着王昕因为呼吸而起起伏伏的肚子,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将他的整颗心都抽紧了。
他体会到了王昕之前的心情,那种恨不得自己死也不希望对方伤到分毫。
“唔..”王昕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翻个身继续嘟囔,“拜年服斯康杜尼喝点水...”
枭风轻拍对方的肩膀,哄小孩一样安抚着。
王昕往他怀里钻,慢慢进入沉睡状态。
等到了深夜,枭风从床上坐起来。
他要例行检查信号塔,每晚都要赶在王昕熟睡以后,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出山洞。
枭风背着一捆木头,从第一个岬角走到最后一个岬角。
检查完火势后,他没有急着离开,找个高位坐下,从腰间拔出匕首。
这把刀子是父亲留给他的,跟了他这么多年,不仅帮他干了锯子该干的活,关键时刻还救了他的命,而再过一周,若是还等不来救援,那么它就要发挥终极作用。
他要用这把刀,豁开王昕的肚子,取出他们的孩子。
他当然想过主动离开小岛,但以他们的条件,这无疑是送死,何况王昕的腹部过大,权衡利弊后得出一动不如一静的结论。
“爸爸,希望你保佑我们,赐予我力量..”枭风轻轻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祈祷,努力平复心中的紧张和恐惧。
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当然会感到害怕,这件事如果做不好,容易一尸两命,临近产期,他的压力与日俱增,可他在王昕面前不能表露出一丝惧怕,他必须勇敢且自信,给足王昕安全感。
“枭风?”
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打断了枭风的冥想。
他收起刀子,利落地跳下岩石,在一片黑暗中迅速捕捉到王昕的身影,有些担心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王昕在原地等他走近,声音很轻:“找你啊,好几次半夜醒来都见不到人。”
枭风解释道:“检查信号塔。”
王昕的睫毛微颤:“有没有人路过是天意,我不想和你分开。”
“离不开人了。”
“是啊,见不到你就慌。”
枭风拉着人往回走,笑着说:“快生了,紧不紧张。”
王昕很放松:“不紧张,我身体素质好,肯定不会有事。”
枭风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眼底翻涌着虔诚与恳求:“别怕,交给我。”
第49章
一星期后。
激动人心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枭风选了一个好天气为王昕生产, 天空湛蓝无云,空气凉爽宜人,海面上风平浪静不见一丝波澜。
为了迎接重要时刻, 两人提前三个月做准备。
此时, 太阳的光线移进山洞,洒在干净整洁的木床上, 一旁的柜子摆满了各种用具:酒精、草药、布条、羽针和长尾草等等..
这些东西即将用在王昕身上, 而不远处的空地,摆着一个用木头做的小浴盆, 这是枭风为新生儿准备的, 除此之外,还有野生燕麦粥和小衣服之类的零碎用品。
王昕坐在木凳上,两手捧着肚子,目光在这些‘工具’上来回扫荡,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说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就算去医院生孩子,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情绪。
可他对上枭风的黑眸时,那种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枭风的眼睛里仿佛拥有以强制令人进入催眠的魔力,传递一种坚不可摧的信号——有我在, 别怕。
王昕放松了,嘴角弯起, 戳了戳硕大的肚皮。
压力给到枭风,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天没亮就开始做准备,将最糟糕的可能性脑补一遍,然后想出应对方案。
做好最坏打算, 向来是他的风格。
他让王昕躺在床上休息,火炉搬到近处,上面坐着小锅,里面煮着具有麻醉功效的草药。
几天前,枭风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一口气喝两碗药汤,约莫十分钟,他便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麻醉状态,王昕按照他的嘱咐,每隔半小时就试图叫醒他,可他一直睡到天黑才转醒。
事实证明,用这种方式麻醉王昕,是现阶段最可取的办法。
“枭,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王昕轻声问,语气里既有忐忑也有期待,更多的是急于解脱。
“准备好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