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立刻就泄了气,“我还有五分钟权限,你用吧,想想还要打给谁。”
云行讶然抬头:“你不用打给家里吗?”
江遂一脸断情绝爱:“没什么可说的。”
云行又返回调度室,拨通了厉初的电话。
坐在一旁的江遂有些意外,原以为云行这个电话会打给夏颜。
“小栗子,婚礼我没法陪你了,礼物会在当天到。”
厉初和殷述的婚礼定在这周末,云行要考核,势必是无法参加的。他提前定了厉初喜欢的手办,直接快递到殷家为两人准备的婚房里。
提到婚礼和殷述,电话那端的厉初很雀跃,说他父母都提前过来了,婚礼后多待一段时间再回去。
云行见他高高兴兴的,没受什么委屈的样子,便放了心。他想着殷述怎么也是和厉初从小认识,无论这段爱情故事多么纠结狗血,殷述不至于太过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掐着时间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江遂问:“怎么不打给你妈妈?”
云行站起来往门口走,江遂跟上,等走到户外,湿热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热带岛屿独有的腥咸气息。
原以为不会得到答案的江遂听见云行低声说:“没有允许,我不能和妈妈联系。”
考核第四周,也是最后一周,进入两人小组联合作战模式。江遂申请和云行一组,两人配合默契,取长补短,一切顺利。
意外发生在傍晚前。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滑,云行潜伏时被蛇咬了一口。
江遂冲过来查看时,云行已将手臂上的布料撕开,被咬过的创口四周开始红肿。
江遂从战术马甲里掏出一剂抗毒血清,用微型针头扎进前臂静脉注射,然后边将伤处固定边问:“什么蛇?”
云行靠在山坡上,没动,任由江遂处理:“不认识。”
岛上毒蛇众多,当地人也认不全,但从伤口情况看,有毒是肯定的。
江遂用水袋冲洗伤口,又拿弹性绷带包扎好:“尽快回去,验血才能知道毒性。”
由于岛上生态环境复杂,这次出来他们都带了抗毒血清,但每种蛇的毒素不同,血清未必管用。最好的办法是查清毒素之后针对性下药。
说着,他便要接通耳机与指挥中心联系。
云行突然伸手过来,按住通讯按钮,急声说:“不行!”
江遂一愣:“怎么了?”
云行难掩慌张:“只是肿胀,没有恶心和呼吸苦难,说明毒性不大,等看看情况再说。”
江遂单膝跪在云行身边,手里还拿着水袋,很不认可云行的说法:“毒性大小不是肉眼能看的,必须让医生检查。”
这是常识,云行不可能不知道。
但云行依然固执地说“不行”。
江遂面沉如水:“告诉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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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云行掉马2.0
江遂:天塌了
第25章
军校每年体检一次,连续三年,云行都是靠装病躲过去,然后由宋明之从特殊渠道拿来专业体检报告交上去。报告只改一项信息素数值和性别,其他都未作假,再加上渠道也是来自军方,因此学校从未起疑。
中毒验血项目包含生化指标,很巧,其中一项便涉及信息素数值。回指挥中心验血,那是绝对不行的。
很快,江遂便想通了其中关卡。
伤口肿胀的速度还在加快,江遂顾不了那么多,安抚云行:“先回去,验血我跟着,医师那边你不用管,报告出来我会把性别那一栏处理好。”
云行脸上血色褪尽,呼吸已经急促,但他死死抓着江遂的手,仍然说不行。
“你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的信息素性别。”
云行还是摇头,固执地不肯松手。
但他意识开始模糊,江遂的脸也开始看不清,嘴唇蠕动,用渐渐微弱的气声求人。
“不要验血……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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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遂手里捏着化验单,站在门口,急救室空无一人,云行躺在病床上昏睡着。
信息素数值那一栏,某一项指标高出正常值一千多个pg,比例高到离谱,已经不是普通omega该有的数值。
江遂没见过这种情况,他对急救和化验只有粗浅了解,于是用加密搜索引擎寻找答案,得出的结果让他在电脑中僵坐了十分钟之久。
——原来云行不仅仅是omega。
夜色中涌起白雾,远处的山峦蒙了一层纱,山林里有陆续归队的哨声,大家都要回来了。
江遂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捏扁的烟盒,烟叼在嘴里,呛人的烟雾刺激着大脑,让他冷静下来。
随后,他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张薄薄的单子,看它烧成灰,风一吹,灰烬四散。
从嘈杂的黑暗中恢复意识,云行睁开眼的瞬间猛地坐起来。
“别动,先躺着。”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接着是一双手臂拢住他的肩,然后江遂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云行听见自己的呼吸很急,脑子里昏沉,放大的瞳孔落在江遂眼底。
急救室的单独隔间只有几个平方,病床边监测设备还在滴滴作响,手背上扎着输液管。
云行艰难地吞咽,嗓子像是失了声,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江遂知道他想问什么,沉声说:“有人在南区受伤,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医生都过去急救了,所以是我帮你验的血。”
他停顿几秒,好像也刚刚消化完这个令人震惊的真相,又说:“血项报告我看完就烧了,没人知道。”
说到这里,云行慢慢闭了闭通红的眼睛。
没人知道。除了江遂。
两人都长久沉默着,云行抱膝望着窗外,眼睛里裹着一层薄薄的雾。像是独自在这个凶险森林穿行了太久的稚子,谁都可以很随意地敲碎他。
无声孤独。
沉重的防护装备已经脱掉了,江遂给他换了干净的棉质T恤和长裤:露在外面的肌肤清爽干净,是江遂帮他擦的:就连他最惧怕的化验,也是江遂做的。
全都是江遂。
如今他在江遂这里,跟拆掉了翅膀的蝴蝶、卸掉了尖牙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他那点可怜又可笑的私愿,也从这一刻开始,变得危机四伏。
江遂慢慢靠过来,平视着云行,然后张开手臂,轻轻将人拢住。云行呆呆的,没抗拒,就这样被江遂抱进怀里。
“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
江遂没有发一些狠毒的誓承诺什么,也没说多余的话,他看起来很平静,像一座沉积了万年的山,即便发生再大的灾难也都顶住不会崩塌,将云行严严实实护在身下。
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没有早点认识你,早点爱你,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云行在他无声的安抚下渐渐回神,一颗被急速扔到半空的心脏缓缓落地。
江遂接住了它。
晚上,江遂去领了盒饭回来,坐在病床边和云行一起吃。任意听说后来了一趟,见云行没事,问几句话便离开了。临走前回头看,江遂正将云行不爱吃的一颗肉丸子夹到自己碗里。
吃过饭收拾完,云行的吊瓶也挂完了。江遂拔了针,医生让人再观察一晚,云行便没回宿舍。
江遂也没回,毫不避嫌地拖了一张行军床过来,就躺在云行身边。
这一夜,云行睡得不安稳,几次从梦中醒来,江遂都会敏锐察觉到。
行军床比病床低,江遂很急地坐起来,身上的毯子一半拖在地上,宽阔的肩膀和手臂有勃发的肌肉,在黑暗中和他的人一样警醒。
“哪里不舒服?”
“嗓子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然后又去看创口,包扎得好好的,周围皮肤已经消肿。他还是不放心,看着云行将被子往上拉一拉,闭上眼。
再过一会儿,他才躺下,发出很轻微的窸窣声。
云行又一次睁开眼时,江遂不在身旁。云行坐起来,从窗口往外看,果然,江遂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地上已经扔了很多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