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有速热粥,江遂开了一罐,用勺子搅匀,递给云行。云行慢慢喝着粥,又看江遂掏出一个苹果,削皮切小块,用玻璃碗盛着,放到自己跟前。
他随口就问了句:“你车上怎么什么都有?”
“……是什么都有。”
江遂心想,还有很多云行想不到的东西,够带着他穿越沙漠去往无人之地了。
等云行喝完粥,又吃了几块苹果,江遂才问:“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这个不难猜。
伤口位置精准,距离腺体只有几厘米,也不深,不是冲着命来的。只是为了让云行受伤,因为无法控制信息素而暴露在人前,至于后面要把他抓住带到哪里去,做什么,云行不敢想。
大约是宋明之想要教训他,至于教训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说,我这样的omega,除了他能保护我,别人那里都是地狱。”
云行头一次开诚布公地谈他和宋明之之间的事,原来对着江遂说出来,也没那么不堪和困难。
“他有很多种办法教训不听话的宠物,威逼利诱不成,便恐吓,吓坏了,自然便知道家里的好。”
即便车里温暖如春,江遂就在跟前,身上还盖着很厚的毯子,云行依然觉得全身发冷,他还是低估了宋明之。
这人残忍而变态,估计是云行这次不回家的举动彻底惹怒了他。
宋明之在海外秘密养了一支武装队伍,替宋家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今天攻击云行的几个人查不到来历,只有宋明之有这个能耐做到。
江遂早就想到这一点,他猜测宋明之不至于真的要让别人把云行怎么样,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扔给别人,本意应该是吓唬一下,就像云行说的,只有这样,才能认识到宋明之这里才是该去的地方。
但江遂依然后怕得要命。
他今天若是晚一步,云行就有可能被带走。宋明之既然已经撕破脸,就不会轻易再放云行出来。
云行抱着玻璃碗,靠在柔软的抱枕上,望着车外发呆。
短时间大范围的信息素攻击冲击着腺体,等云行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开始袭击神经,迟来的钝痛让云行额角浸出细汗。
腺体在今天接收了太多alpha信息素,每一种都充满攻击性,肌肤像被蚂蚁啃噬,连接着旁边的刀口,让他后颈僵硬。
他不说话,微微蹙着眉,江遂倾身过来,沉声叫他名字。
“云行,”江遂看人的眼神很深,“是不是不舒服。”
腺体距离伤口太近,包扎完之后,江遂没有给他戴抑制贴,这会儿因为剧痛让云行有些头晕,也无法自如控制信息素,姜百合的甜香在车里凝聚。
江遂喉结滚动,盯着云行的唇,心想自己大概和宋明之没区别,都想得到这个人,都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都很阴暗龌龊。
云行有些迷茫地看着江遂,神情脆弱。
这样的云行让人发狂,江遂表情冷静地思度,心中却涌出疯狂的念头。只要云行有一丝抵触,他就锁好车门,穿过这座山,沿着荒无人烟的山路一直往前开,永不停下。
“嗯,”但云行没有一丝抵触,声音也很软,“不舒服。”
江遂眸底渐深:“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云行一味地不说话,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好受一点。
江遂又说:“有一个办法可以。”
他轻声蛊惑着,引诱着,让处于脆弱中的人上钩:“我可以给你一个临时标记。”
江遂说完紧紧盯着云行,心想你最好是同意。
云行愣愣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过了几秒钟,就在江遂快要维持不住冷静的时候,云行突然抬手抓住他袖口,轻轻扯了扯,用一种从未听过的语气说:
“好。”
紧绷的气氛和身体复原,江遂从胸腔里吐出一口很深的气。
“你想清楚,我给了你临时标记,不光是你,我也会受影响。”
云行这时看起来清醒了些:“嗯。”
“几天之内,有别的alpha靠近你,你会难受,而我若是靠近别的omega,也会产生反感。”
云行点点头,又说“嗯”。
“你知道吧,很亲密的人才可以做这种事。”
云行觉得江遂话有点多,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
“一旦我临时标记了你,你就真的不能再回宋家了,你们就彻彻底底撕破脸了。”
云行微微仰着头看江遂,浑噩的大脑一时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而且,我这个人有精神洁癖,我一旦临时标记了你,你就不能再接受别人的临时标记。之前宋明之干的那些事我就不追究了,毕竟你也是被迫的。”
见云行不说话了,江遂又紧跟着问一句:“听明白了吗?”
云行眨眨眼,终于说出江遂想听的话:“听明白了,我不想被别人标记。”
江遂声音发紧:“别人不行,我可以?”
云行觉得江遂废话有点多,抿着唇,一双桃花眼里积酝的水汽蒸腾,有点难为情。
但他还是很用力地点了头。
江遂心头剧颤,并未因云行表现良好就放过他,而是变本加厉:“我不做没有一点感情的标记,临时的也不行。”
云行:“……”
“不想就——”
云行的话被堵在嘴里。
江遂突然吻上来,一只手掌着云行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撑住坐垫,整个人悬空着压过来,居高临下的,以绝对掌控的姿态,不给云行任何说话和喘息的机会,重重碾在云行唇上。
太甜了。
和上次在云行宿舍失控的吻不同,这次云行没有一丝抗拒,微微仰着头,柔顺地承受着江遂的吻。
甜蜜的气息是两个人都能尝到的,不再是一个人的独酌。
江遂的吻和他本人一样霸道强烈,但触感又很软,密密实实地将云行裹住,裹得再紧一点,最好一丝缝隙都不透,让云行无处可逃,撞来撞去只能跌在江遂怀里。
然后被牢牢攫住。
几秒钟后,或者更久,江遂停下来,嘴唇挪开半寸,沉重的喘息扑在云行脸上,他极力忍耐着,看着云行因为亲吻变得更加迷茫的眼睛,暗声说:
“现在有一点了。”
随后按住云行的肩,加深这个吻。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云行只能感知到江遂的气息和双唇,意识变得缓慢迟钝,心里涌上来很多热烫的情愫。
他再次掉进一口巨大的洞穴里,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处洞穴柔软舒适,给了他不可言说的奇妙体验,让人沉溺而不能自拔。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腺体被人叼住,浑噩凌乱的意识才清醒过来。云行猛地打个冷颤,全身毛孔都要竖起来,他紧紧抓住江遂的手臂,闭上眼睛,等待被咬下去的那阵剧痛。
江遂似乎感受到云行的紧张,双唇流连在腺体周围,和方才要吃人的吻不同,温柔得要命,慢慢地磨着,舔舐着,像在吸吮一颗异常美味的糖果。
然后在云行放松之际,不留余力咬下去。
黑琥珀一经入侵,便像占领高地的狮子,驱散着一切多余的气味,让云行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
时间变得很慢。
想象中的剧痛和难过没有到来。
牙齿刺破皮肤的那点微痛不算什么,之后便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像干涸已久的土地吸收到甘霖,信息素沿着腺体流经四肢百骸,漫长的跋涉之后,最终汇入心脏。心跳声渐渐模糊,像被绵软的液体泡满,失去感知力,深深地沉下去,沉到某个温柔乡里。
姜百合的花香紧紧攀附住黑琥珀的深沉,两股信息素在车厢内蔓延,酿出性感馥郁的木质香气。
原来,两情相悦才是人类情感的本能。
信息素也无需解释或证明,它是潜意识里真实性和本能性的投射,是最纯粹、最自然的部分。
第3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