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摆得上台面的摆件。
如果可以选择，顾星熠宁愿自己不要出生。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宋轻越也没有再多问。两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大约是顾星熠觉得气氛有些太沉重，他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说：“没关系，已经都过去了。”
宋轻越道：“当时是解老师出面跟你爸妈谈的？”
顾星熠点了点头。
“那你……”宋轻越犹豫了一下，“你来选秀之后，他们有联系过你吗？”
做素人也就算了，重新回到娱乐圈，再怎么样也能听到动静。
一个是知名大导，一个是影后，哪怕是曾经的人脉都会多少知会一声。
顾星熠诚实地道：“我没有他们联系方式，应该没有吧。”
宋轻越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像父母和子女这样的关系不太可能断得这么干净，尤其是顾星熠还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但是转念一想，顾星熠的父母看样子脑回路也是异于常人。
他不想给顾星熠添堵，最终还是把心里的担忧暂且咽了回去。
而另一边，顾星熠吃完饭就回了宿舍。
他打算补一补觉，只是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因为宋轻越的话有些出神。
他想起刚刚来节目的时候遇到陆成意，对方说他的父亲正在国外筹拍一部新电影。那是他时隔很久才听到来自于他父母的消息。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意识到，他又回到了娱乐圈。
这个对于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但是对于他来说，曾经像是家一般熟悉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是什么心情，索性不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只是，他刚掏出钥匙打算开门，就似有所觉。
他抬起头，身形颀长、气质特别而冷淡的男生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在同时，章李开了口：“能进去坐坐吗。”
第86章
顾星熠去阳台关门的时候, 还能听到不远处铁门外热闹的声音。
虽然二公还是只放了五百人的票，但实际上这一次来线下的人要比上一次多很多。
这里面固然有《星计划》高开高走，正在慢慢扩圈的原因, 也有马上要二顺淘汰，很多人抱着看自担最后一眼的想法的原因。
其实刚刚顾星熠还想起了章李。
因为他路过铁门的时候，看到了章李的粉丝。
那是两个年纪明显不是很大的小姑娘, 也没有带很专业的相机。只是站在铁门外很专心地等着章李出现。
顾星熠之所以认识她们，是因为上次和章李一起回宿舍, 对方特意停下来跟她们打了招呼。
她们是章李当模特时期就跟着的粉丝。
能让粉丝长情也是需要能力的。
章李身上最让顾星熠觉得适合当爱豆的一点, 就是他看上去冷淡，也像是来刷脸的, 对他的粉丝却比很多排名靠前的练习生还要好。
也正是因此, 虽然章李明显不是很喜欢他, 但顾星熠依然对他没什么太多的恶感。
关完阳台门，他回到室内坐下来，章李正在打量他的房间。
见到顾星熠，他说：“你房间还挺干净。”
顾星熠顿了顿。
章李这句话内容其实很普通，但语气却带着微微的讽意。
起先他以为这是对方的说话习惯。
后来他才发现, 对方跟其他人说话虽然话也少，但语气都很正常。
章李只是在针对他。
他没有接章李的这句闲聊，而是直接道：“你找我有事吗？”
这句话出口，空气凝滞了一瞬。
大约是没想到顾星熠会这么直接, 章李面色有些微妙。
过了片刻后，他开了口：“我要淘汰了。”
第二次淘汰, 卡到的人数是前二十五。章李上一次的排名就是二十出头, 这一次的舞台虽然出色，但出色的并不是他。
换做旁人, 这个时候大约会安慰几句。
但是顾星熠不是这种性格。
他说：“比起选秀，做模特可能更适合你。”
他是客观地评价，也是真心的建议。
章李不是他。
同样是因为一些客观的原因放弃自己原本的事业，顾星熠是很明确，自己可能无法再进入影视拍摄的环境。那种被镜头后的人专注注视着的感觉会让他呼吸困难。
因为那会让他想起他的父亲。
但是私底下小组闲聊的时候，他听到章李曾经对楚晗说过，其实他早就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有点儿年少轻狂。
只是那个时候他实在太心高气傲，接受不了一点异样的眼光。
现在想想，谁都会犯错。
顾星熠自认这句话说得很平和，他甚至用了“可能”这样的词语。
说实话，如果不是章李主动来找他，他都不会对对方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章李开了口，声音冷漠又尖锐。
他说：“顾星熠，你有必要这样吗。”
-
有很长一段时间，顾星熠都怀疑自己是突然失去了中文的语言能力。
片刻后，他才有些迷茫地道：
“……什么？”
“你应该看得出我在针对你。”章李看着他，语气嘲讽，“明明你也不想跟我打交道，却还要说这些违心的、好像是为我好的话。就像之前那样。”
“顾星熠，你扪心自问，以你的出身，你真的能理解谈清音吗？替他出个头，几句轻飘飘的‘我和你一样’就骗人家把伤痛说出来作为你向上爬博流量的阶梯。
“明明虚伪又冷血，却还要作出一副伪善的样子，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这段话太过尖锐和刻薄，以至于他说完之后，顾星熠有好几秒都没回过神。
他的长相很乖，素颜的时候尤其。
这样愣而迷茫的样子看上去无辜中带着几分可怜，章李原先说得起劲，冷不丁看到他的表情，突然顿了一下，更刻薄的话就这样没能说出口。
可是光这几句话已经够了。
房间里原本还算温馨的氛围被这一席话毁得一干二净。
昔日那些似是而非的情绪终于落到了地面。
空气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章李以为，顾星熠因为他的话因为无地自容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顾星熠看着他：“我们之前认识？”
语气是出乎章李意料的平静。
他并没有回答章李的问题，刚刚的沉默也不是因为被戳破了而不知所措。
而是在思考。
他在思考章李这突如其来的恶意源头，并且意识到了，这种恶意并不是无缘无故，也并不是他之前所以为的，仅仅是不喜欢。
章李停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干脆地开了口：“不认识。”
他的声音冷冷的：“我只是觉得你虚伪得很可笑而已。”
顾星熠：。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变成那种漂亮得无与伦比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随便你怎么想。”他用一种章李最痛恨的平静声音说，“提建议只是因为我们之前是同一组，谈清音的事和你没关系，至于你说的不想跟你打交道。”
他顿了顿：“现在是了。”
“所以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么？”
*
章李怒气冲冲地离开的时候，整条走廊上刚好出来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几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诧异，面面相觑。
顾星熠没有多解释什么，关了门回到床边坐下来。
章李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他闭了闭眼，好一会儿，那种脑子“嗡嗡”的感觉才在寂静的空气中尽数消失。
顾星熠重新睁开眼，漂亮的眼眸清澈而干净。
谈不上难过，他只是觉得荒唐。
他跟宋轻越说章李并不是针对他不是在给对方开脱，是一来，对方在今天之前确实没说什么过分的话，除了小组作业划水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