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权政治会把人变成牲口,也会把人变成野兽, 或者既是牲口又是野兽。”
高干特需病房内的电视机上播放着当今世界最著名的新闻节目,叫《世界之窗》。
主持人Alex痛斥了纳粹和希特勒政府,就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沉痛过往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悼词。
UNGA大会要在帝都召开,国家首脑均要参加。
卡洛斯带着这个消息进入病房, 打断了主持人的义愤填膺。
“还有功夫看电视?”卡洛斯直接摁了遥控器,关闭节目界面, 单手插在兜里看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我记得这病房是给单枭一个人的来着。”
“你讲你的。”单枭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李蓝岛困得在打瞌睡,眼皮都打架,几乎睁不开,他示意卡洛斯降低音调, “什么事?”
“UNGA要开了,这段时间警方会全面戒备,特勒局也会出动,介入总统级保护,反恐情报局联系了我们,要求我们配合工作。交通管制层面我们开了会议,要求停运部分国际航班和部分港口。但两分钟前,局里收到通风人线报。”
“说流星雨在UNGA大会期间估计会有动作,他们手上有一批新的island着急要运出去。”
单枭问:“你们的意思是?”
“我觉得应该要在各个开放的港口安插人手,截货。但陈院和拉斐尔局长的意思都是让我先来问问李处。”
单枭表情比较淡漠,看不出来他对截货是同意还是反对。
几句话功夫李蓝岛已经彻底清醒了,他不能掀开被子,一旦掀开就可以换一个地球生活了,故而只是埋头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
“不行。”李蓝岛说,“绝对不行。”
“为什么?”卡洛斯倒是没有着急,很平和地问,像在请教。
“流星雨这么着急要转手island,还敢选在大会期间,背后肯定有保护伞。开放部分港口总有漏网之鱼,要是有island泄露出去,联邦怎么给其他国家交代。”李蓝岛驳回了方案,“我们要封锁所有港口,最好也停了所有航班和陆上运输线。”
进出口贸易无非就依赖这些运输系统,然而从前没有过要大规模停运的情况,密歇根局就算能进行特殊干预,也不敢弄这么大阵仗。
这是史无前例的。
卡洛斯似乎想提出异议,被单枭一个眼神给制止了。这间病房里躺着的不是单工和李处,躺着的是特么两尊活佛。
他没办法,鞠躬先出去了,两小时后回来,面色不虞地甩了三份文件在床上:
“航司和船司那都骂翻了天,说是大会期间停运半个月,亏的是千万上亿的生意。本来红头文件下来有定向补偿,临时决定全面封闭谁都不乐意干。尤其是原本可以正常运作的公司。”
总结下来就是,麻烦在于钱。
他们这算动了商人的蛋糕,没人愿意配合,提家国情怀仍然是放屁。商会放话了,要配合也行,亏损谁来补偿?
李蓝岛站在窗边,阳光倾泻在他身上,照得他半张脸有如维纳斯,听完卡洛斯的反馈,他慢条斯理拉上外套拉链,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给爷爷打个电话。”他说。
卡洛斯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尊大佛是什么来头。
李蓝岛真的出去打电话了,就打了三分钟不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耳垂走了回来,冲卡洛斯一笑:
“爷爷说李家不缺钱。”
“......”
严肃的军官板着脸转身离开,回去给局里上报,说李振贤是钱多得没地方撒了,为他的爱孙一掷千金,愿意出钱填补停运的亏损。
其实李振贤原话和这个也差不多。
他道:“我孙子要做的事我当然全力支持。”
说时旁边还有个熟悉的声音问他怎么了,李振贤于是道:“小岛工作上的事呢。”
单明山大概听懂了一些,他抿了一口茶,在蒲团上打坐,一副修仙养老的做派,开口的威风却仍然不减当年:“用钱直接找单枭。”
次日单家就先给几个叫得最凶的航司打了补款,密歇根局一个一个把他们的董事请去堪灵顿郡农场喝茶,喝出来比山还高的合同,让他们签字,同意在大会期间配合特殊干预。
李蓝岛在医院躺了三天就出院了,他手腕有刀口,已经结了痂,单枭特别看不得这块伤口。
看到了他整张脸就会变得很阴沉。
于是李蓝岛用长袖遮住手腕,换药只会偷偷地房间里进行。
当天晚上,李蓝岛被叫到密歇根局。
艾琳和洛克一见他来,就把李蓝岛带到了办公室里,煞有介事:“我们...好像收到了金宸的线报。”
什么?!
李蓝岛立刻拉开椅子坐下。
面前是一台非常传统的老旧电报机,这种电报机通常出现在上个世纪,但密歇根局还保留了这种传报方式,主要是一种情怀。
“我们调试的这台机器接收器是特殊的,如果不清楚它原本设定规则的人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把报文发到我们这来,但是十分钟前,我们竟然收到了一条完整的密报。”
“你看看。”艾琳拿过一张纸,上面是摩斯电码。
摩斯电码已经是当今世界密码破译与推演中最简单的一种了,但艾琳给的内容,李蓝岛第一眼却看不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也看不懂对吧?”艾琳表情充满疑惑,“横点的确是摩斯电码没错啊,为什么它拼凑不出实际含义?”
李蓝岛和洛克对视一眼,立刻把电码摆到了围棋室的棋盘上。
如果金宸需要传递情报,那他一定要选择流星雨看得懂但实际有别的含义的加密方式。
比如在流星雨眼中这可能表达的是“今天天气不错”,然而到了密歇根局手上,他们需要用其他方式推演出第二重密文。
可惜李蓝岛和金宸一起研究密码的时间太短暂了,甚至还不如洛克和金宸在一起的时间多,他皱起眉,看着棋盘上的摩斯电码,先将圆点依次摆放在了谱子上。
“你觉得他会用什么加密方式?”李蓝岛抬眸。
洛克也很苦恼,他抓耳挠腮,紧张得有点不知所措。一是他担心朋友安危,二是现在局势已经到了空前紧张的阶段。
这是洛克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阶段,大战前夕,硝烟弥漫,生死存亡,荣辱成败。
他在整个情报部门年龄最小,此刻已经汗流浃背,盯着棋盘都忍不住想抖腿。
年轻充满威严的军官忽然走过来,拍了洛克的腿一下,皱眉:“什么坏习惯。”
卡洛斯把洛克拍得僵死在原地不动,自己倒是转身走了,拉开了拉斐尔局长办公室的门。
但是这一拍竟然有奇效。洛克猛地站起来:“会不会是纹身啊?!”
李蓝岛立刻又麻烦艾琳把之前克洛伊的纹身图拿了过来。他们对比纹身上的图案,先用摩斯电码的横来找位置,发现不对,再用圆点来找位置,最后成功圈出了重合的棋子,转换成ASCII。
这是一串很长的密文。
但是它表达的意思却很简单。
“——流星雨情报机构的幕后boss是当今法兰西的政府首脑,总理艾维尔先生。我已与他见面。目前一切都好,勿念。”
此话一出,整个围棋室里都陷入了死寂。
领导内阁的总理先生,仅次于国家元首。这背后的水究竟有多深,又究竟牵扯了多大的利益,不言而喻。
菲诺浦福利院最后为权力机关服务,难怪流星雨能横行无忌这么多年。
李蓝岛迅速从巨大的震惊中抽离出来,他关注着最后一句话。
一切都好?真的么?
事实上只有不太好的人才会特意为组织传回这样一句情报,李蓝岛心脏蜷缩成了一团,呼吸有点艰难,他无法想象金宸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提出充当人质的。
然而没有时间给他们感怀或伤感了。他们现在面临的是无数的人命,以及,一段试图被人掩盖或抹消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