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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贤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手术结束后他非要出院,扬言不出院就吊死在病房里,最后组里的手下们没办法,给他抬出了医院。
李振贤福大命大,大货车撞过来他在驾驶座紧急左转,尽可能减小了撞击,最后头撞到了挡风玻璃导致撕裂伤,做了个清创缝合手术,原本是3天观察才能出院。
司机直接丢下车跑路,可惜潮平是李家的地盘,跑了没到半小时就被逮住,已经在警局接受审问。
这到底只是一场意外,还是蓄意谋杀,李家上下都不敢随意讨论。
地头蛇李振贤年轻时叱咤风云,现在依然健硕。他身上还有腱子肉,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硬生生有种走秀的男模感。
“都来了?”李振贤看着堵在楼道里的一大帮亲戚和组员,摆摆手,“别一堆人围在医院,搞得老子跟黒社会似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单独拎出来混迹其中的李蓝岛。
“你怎么回来了!”李振贤对这个长孙的偏爱人尽皆知,他很专业地检查了李蓝岛的鼻子额头下颚,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唯独嘴唇看起来像抹了唇膏一样水润润的,“担心爷爷?”
李蓝岛拍开李振贤的手,表情很无语:“爷爷,你能不能小心点儿!家里那么多司机你为什么非得自己开车单独出门?”
“靠,老子考了驾照就是为了开车的,你是爷爷还是我爷爷!”
李振贤终于注意到了李蓝岛身后站着的人,很高,很英俊,风衣裹在他身上,肃穆,冷硬,挺拔,寒意如冬。
“单家的小子?”李振贤看着他。
“李组长。”单枭微笑,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久仰。”
周围人都在打量单枭,有意无意。
单枭在礼节上总是会做得很到位,第一眼见他的人很难讨厌他。
同样,他也在观察李家的人,主要观察李振贤。
祖孙长得太像,怪不得单明山看到李蓝岛时会恍惚。
单枭并不从两人身上找彼此的影子,他只是简单和李振贤打了个招呼,之后视线就没从李蓝岛身上移开过。
按理来说单枭是帝都财阀单家的子孙,他进出李家需要严加管控,但李振贤对单枭的擅自到访并没有说什么,黑车开到李家老宅,保镖就给单枭放行了。
“没问题吧?他可是单明山那边的人!”
“组长说行就行,别废话了!单家怎么了?单家带出来的人不还是要乖乖听我们小岛的话!”
一帮人杵在玄关,等李蓝岛进门换鞋时站在他身边高举双手:“欢迎小岛回家!”
李蓝岛不下一百次告诉过他们,不要搞得如此浮夸,可惜没用。
财阀之间或敌或友的关系很微妙,单枭却头一回收敛了锋芒,在李家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他紧紧盯着李蓝岛,看李蓝岛娴熟地换鞋,开灯,泡茶,调暖气。
原来李蓝岛在家是这样的。
他以前来潮平时,只见过外面的李蓝岛。
唐溯态度很差,完全把单枭当空气,他帮李蓝岛脱了外套,帮李蓝岛摆好鞋子,帮李蓝岛把茶端到茶几上,全程绕开单枭,也没有眼神交流,只当那是站了一堵墙。
“单枭,组长找你。”有个保镖走过来,靠近单枭,微微鞠躬,“这边请。”
单枭跟了过去。
沙发上,李蓝岛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担心?组长有分寸,你别插手。”唐溯叼着烟,问,“你们真好上了?”
“没。”李蓝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仰头看天花板,“我还不够了解他。”
唐溯默不作声,半晌把烟放下,给李蓝岛点了香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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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地下酒窖。
满壁面都是酒柜,里面最便宜的一瓶两万美金。
“来了?”李振贤脑袋上还裹着纱布,他一只手上拿着棒球棍,脸上带着笑容,但让人心凉。
笑面虎李振贤。
单枭很明白流程,他跪下,伏地,额头贴着地面。
“李组长。”
李振贤低头看他:“你引荐了李蓝岛去密歇根局?”
“是。”
“你以前来找过李蓝岛吧?而且还跟踪了他。”
“...”
“是。”
“你给他提议的订机票回潮平?”
“是。”
三句话,李振贤一球棒抡在单枭脑袋上。
鼻血再次滴滴答答落下,单枭伏在地面,膝盖都不曾挪一下,硬生生挨了这一棍。
李振贤蹲下来,拧住单枭的头发,“其实刚才你完全可以躲开的吧,为什么不躲开吧?”
单枭舔了舔鼻血,目光精亮,凝眸道:“老爹说男人应该承担起责任。”
“任打任骂?”李振贤无奈地叹气,揉了揉单枭脑袋,松开他,“单明山都教了你什么啊,唉。”
“起来吧。”李振贤把球棍丢给旁边的组员,拧了拧手腕,“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觉得你比唐溯好在哪里?”
“你也见过唐溯了吧,他前段时间去帝都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你别看唐溯性格很烂,实则他心思很缜密,在财阀里也混得开,不管男女都会想和他好好相处。如果我选他,他就不会让李蓝岛坐这一趟航班。”
“是。”单枭盯着地板,“唐溯很好。看得出来,他在李家过得很开心,和李蓝岛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
“但是,我只有和李蓝岛在一起才会开心。”
李振贤愣了一下,回头看地上的单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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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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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柜内投射出的猩红灯光笼罩在单枭身上。
李振贤蹲下来, 没管单枭鼻血横流的模样,猎豹般的眼睛犀利地凝视他:“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小子。”
“我和单家提联姻, 要的是你们在帝都保护好李蓝岛,让他远离一切危险, 也借你们家的势头震慑图谋不轨的人。然而呢?密歇根局就是整个帝都最特么大的危险!你把李蓝岛弄进去了?这世界上敢耍我李振贤的人要么是已经死了, 要么是还没出生!——你小子倒是很能耐!”
他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盒烟, 手指刚夹着, 旁边的组员就弯腰给他点上烟。李振贤说:“我就是把你在这打死了都不为过, 你清楚吗?”
“我和陈恺也算老相识,我们李家为密歇根局死了两个人了, 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三个。李蓝岛考上木星学院我没话说,但我要求陈恺永远不要邀请李蓝岛进入密歇根局,你们院长白纸黑字答应了我,并且发了死誓。”李振贤捏着钱夹, 里面除了桑非晚夫妇的遗照外,还有一张陈恺写的协议书。
他把这协议书拍在单枭脸上:“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把他推向火坑!”
“我猜你身份不一般吧?你是哪个大人物的儿子我管不着,但密歇根局很想要你加入,他们的手段我了解, 我儿子当年就是为了我儿媳把命卖给了他们,这种捆绑就叫搭档。你也厉害, 到处和人卖弄你的挚爱, 把李蓝岛一起捆进了密歇根局。”
他说的话一点没错。
当初卡洛斯问单枭他们感情是否很好,目的就在于此。捆绑,用挚爱当镣铐。
李蓝岛原本被李振贤以一己之力挡在了密歇根局的铜墙铁壁外,但单枭走后门又把他拎进去了。
让单枭比较意外的是,李振贤比想象中还要, 他人在潮平,对帝都的动向却了如指掌。
这并不能说明李振贤多有能耐。
这只能说明李振贤对白鹰夫妇的死耿耿于怀。
混财阀的人见钱眼开,很懂趋利避害,大多数薄情寡义。但是单枭遇到的两个财阀掌权者都不这样。
单明山是个情种,为了某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成家,守着身也不懂图什么。李振贤认巢,谁在他身上拔毛他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