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不一样,楚磷还想苟苟。
然而即便是高阶,连续十天没休息一刻钟,身上又各种带伤,情况也相当糟糕。
楚磷靠着泛着腥味的残破建筑眯了会儿,然后缓缓睁开眼,从夜空落下的寒雨无穷无尽,不远处的海浪声交叠不断,楚磷有预感,走不掉了。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久了,差点儿忘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磷的意识有点散开,他想着能这样睡下去也行。
下一秒,簌簌声接近,楚磷眼中的迷茫唰然一清,眼中杀意勃然生出,猛地扭头看向左手边。
那里站着三个人。
真是黄泉引路人啊,阴魂不散的。
爱拉表明了死也要拉上他。
行吧,楚磷扶着水泥壁站起身,十分娴熟脱下外套,然后系在腰上,两边袖子紧紧勒住出血的地方,浓郁的硝烟味连雨水都遮盖不住,就看他能带走几个了。
信息素对轰跟利刃切开皮肉的声音异常清晰,楚磷刚勒住一人的脖子,绞杀还没开始,后肩被什么东西狠狠刺入,他吃痛闷哼,当下就错失良机,被二人一胸一腿地踹中,顿时擦地飞出去十几米远。
压抑数天的疼痛非常不给面子地随之爆发,楚磷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肺泡里的氧气被挤压殆尽,眼前一阵阵发白的同时,楚磷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凉了下来。
那两人提着刀跌跌撞撞走来。
楚磷动了动指尖,还想继续,但身体跟意识都太疲惫了。
楚磷艰难翻了个身,仰面看向天幕。
黑洞一样,还是他最讨厌的天气。
恐怕一会儿得喂鱼,楚磷心想,不知道那些有幸吃他一口肉的鱼会不会来一波进化,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过往一切走马灯一样,却只是匆匆一闪,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只是在停在某张脸上的时候,楚磷眼底快要熄灭的光突然亮了起来。
楚磷以为他分化后日子就会大不相同,从表面上确实是这样,可一旦安静下来,楚磷就明白,他跟儿时没什么区别。
双腿裹满淤泥,日复一日过着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
仗着高阶的身份游走于灰色地带,因为来钱快,可以尽情宣泄,可归根究底,自卑、不自信,深入刻骨的东西,让他披上了游戏人间的浪荡壳子。
这样谁还敢惹他?
你别说,真有。
两名杀手已经到了跟前,其中一人高举尖刀。
楚磷觉得时间紧迫,再矫情就真什么都没有了,于是他终于放开了紧捆心门的那根绳子,某种情绪立刻放气一般狂涌而来,渐渐勾勒出一张美人面。
被一个Omega“强迫”算得上楚磷最耻辱的事情了!
可也算为数不多,幸运的事情了。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楚磷心知他的出现跟消亡对关彦不会造成丝毫影响,那是个绝对清醒的Omega。
也挺好。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楚磷模糊间听到了打斗声,身侧的气劲确实有变化,但他实在没力气去看。
爱咋咋。
随后一张美人面映入眼帘。
楚磷怔住。
关彦穿着过膝的黑色风衣,身形挺拔修长,微卷的发靠着白皙的面庞,蹙着眉,不耐烦,身侧有人给他小心翼翼撑着伞,这让关彦看上去格外冷漠矜贵。
关彦俯身查看楚磷的情况,“没死?”
楚磷原本快要飘出体外的灵魂一下子被抓了回来,他甚至都有力气说个完整的句子:“你专门来海城,就为了看我死没死?”
“废话真多。”关彦看他这样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指挥身边的人,“带走,这里路难走又泥泞,我的衣角都脏了。”
楚磷被人像扛麻袋似的扛起来,他甚至有心情想,那是挺糟糕的,这位少爷何等金贵,哪儿能脏衣角?
路过其中一名半死不活的杀手时,楚磷还跟人家挥手再见。
“没死成,对不住啊。”
“……”
楚磷被扔上车,温暖袭来,都来不及跟关彦打招呼,人就晕了过去。
关彦坐下后用鞋尖轻轻碰了下楚磷,看到他几乎全身都是伤,眼底闪过明显的烦躁。
还以为多牛.逼呢,先是开车逼停路席闻,后来跟那个有病的吴敛一起对付路席闻,落败后利落跳海,好像天大地大去哪儿都行,实则关彦看他抱头鼠窜,一丁点退路都没有。
“回虹都。”关彦点了根烟,然后给路席闻拨去电话。
大致意思就是搞爱拉生物科技,往死里搞。
第93章 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挂断关彦的电话,路席闻正要躺下,就听裴雾问道:“关彦怎么突然间那么生气?”
“他生气了?”路席闻没感觉到,关少爷说话一直嘲讽带火药的。
“嗯。”裴雾却十分敏锐,如果是为兄弟报仇,关彦一直做得很好,怎么会忽然这么急迫。
路席闻不纠结,“可能抽风了吧。”
裴雾哼笑一声,揉着眼睛坐起身:“有吃的吗?”
“阿姨不在,我给你煮面。”
“别别别。”裴雾一下子就清醒了,“我睡饱了,我自己去。”
他不给路席闻说话的机会,下床直奔浴室,步伐稳健。
路席闻做饭真谈不上好吃。
那日从协会回来,裴雾就一直昏睡着,今天算是彻底缓过劲来。
他煮了两碗鸡蛋面,又利落炒了个虎皮辣椒,一份凉拌土豆,抬头一看表,早上六点半。
按关彦打电话那时间,是一晚上没睡?
路席闻帮忙将饭菜端出来,裴雾昏睡的这几日他基本没怎么合眼,但不妨碍裴雾一恢复,他也跟着精神抖擞。
“Alpha协会确定不追究了吧?”
“嗯,你跟蓝哲舆论战打得恰到好处,投资研发新型抑制剂非常加分,不过我也没带怕的,大不了不在虹都待了。”
路席闻当时在协会大楼也表明了这种意思,而所有人都清楚,他如果真要走,留不住。
“吴敛别想出来了。”路席闻说:“这人背着一堆事,都不用评估,协会那边给了个‘一级危险’,过阵子就会立案起诉。”
而裴雾提前写好的收购合同派上了大用场。
倡荣众人忙的脚不沾地,裴雾倒是一下子闲下来。
主要全票通过他在家休息。
“裴助能力强悍,众所周知,但是医生也说了,你发热期刚结束又低烧了几天,为了腺体安全就待家里睡睡觉看看电视,有事给我打电话。”路席闻一边换鞋一边碎碎念,末了狠抱了裴雾一把,“我去开会,你要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啊。”
裴雾:“好吧。”
路席闻一走,裴雾先是听了会儿晨间财经,然后觉得困,又补了个回笼觉。
等中午醒来百无聊赖的,一边做饭一边给关彦发信息,问他有空没,出来坐坐。
一般情况关彦只会直接报坐标,但今天罕见地回了句【没】,意思是没时间,过了几秒钟又追来一条:【等两天】。
裴雾觉得怪怪的。
网上关于海城两大医疗公司面临巨额罚款跟破产的消息一直都有,裴雾时不时扫两眼,以路席闻的手腕,对面轻松不了,而他这两天迷上了一部口碑不错的权谋剧,看得津津有味的。
有个晚上甚至念念不忘,等路席闻睡着了爬起来去书房看,然后被惊醒的路席闻当场抓获,押回卧室睡觉。
半月后的某天,关彦打来电话,“晚上在豪林,我请客,聊两句?”
裴雾当场应下:“成啊。”
裴雾跟路席闻前后脚到,况骏蒙听说犯了错被自家老爷子禁足,只有曹观在。
一进卡座,路席闻扫了一圈:“关彦呢?喊我们来自己又没到。”
“刚打电话问过了,说快了。”曹观跟裴雾打了声招呼,“这里的轻调果汁挺好的,你可以试试。”
路席闻一听这名字就让服务生上两杯。
曹观如今对裴雾态度非常好,就冲路席闻被协会带走的那几天裴雾的一系列表现,曹观就觉得兄弟找对人了。